浓稠的、几乎令人窒息的腥气堵在萧毅的喉咙深处，每一次呼吸都像吞咽着滚烫的刀片。车窗外，冰冷的夜风呼啸着灌入，吹得他半边脸颊麻木，却吹不散弥漫在车厢里那如同陈年屠宰场般的死亡气息——浓重的血腥混杂着塑料与电路烧焦后的刺鼻糊味。方向盘下方，引擎规律的嗡鸣似乎也变得断断续续，带着一种被扼住咽喉般的挣扎。
在他正前方的黑夜中，那辆破破烂烂的白色面包车如同垂死的巨兽。它斜斜地卡在十字路口中心，车头几乎彻底碎裂，像被一只无形巨锤砸得凹陷、碎裂。钢梁扭曲地刺穿破烂的引擎盖，如同从躯体内部剖出的肋骨。车灯彻底熄灭，只剩下黑洞洞的眼窝，冷漠地注视着世界。挡风玻璃呈蛛网状彻底碎裂，中央赫然是一大片不规则扩散的暗红，粘稠得如同泼洒的劣质油漆，在稀疏的月光和遥远的路灯下反射着幽暗、的凶光。
一个男人被甩出大半身子，卡在扭曲变形的车门里。萧毅的目光死死钉在他的脸上。那张脸……
扭曲变形，被血污浸透，甚至能看清肌肉组织的撕裂和断裂的下颌骨。但轮廓！眉眼的间距！扭曲痛苦下的脸部骨骼走向！还有那件染血的、撕裂的条纹上衣……
是昨天夜里！车祸中那个抱着女孩尸体、在他车前哭号、被他本能闪避后撞死的男人！那个被鬼脸逼疯的男人！
他怎么会在这里？！死在同一个路口？开着一辆残破的货车？
这念头如同冰冷的钢针，瞬间贯穿了萧毅的头颅，带来一阵尖锐的剧痛和强烈的眩晕。不！混乱如同滔天巨浪将他淹没。那个男人昨天己经死了！被撞死了！这是……另一个？还是一个根本不存在于现实、仅仅存在于这个疯狂夜晚循环里的噩梦碎片？
“呃——嗬——” 一阵剧烈到足以撕裂脏腑的咳嗽猛然从驾驶座爆发。萧毅浑身剧震，咳得身体前倾，额头几乎要撞上方向盘，手紧紧捂住嘴，试图压下那翻腾的、伴随着铁锈腥甜味的咳嗽。等他喘息着松开手时，手心赫然沾着一小片黏腻暗红的液体。不是幻觉。
身体内部传来的剧痛和明确的信号让恐惧达到了顶点。是肺！肋骨刺伤了肺？还是更糟？死亡不只是倒计时下的诅咒，更是身体内正在蔓延的灾厄！那猩红的时间终点，既指着眼前的惨剧，也指着自己！他快支撑不住了！
萧毅猛地推开车门，双脚落地时，腿脚一阵发软，不得不抓住冰冷的车门才勉强站稳。左肋下的剧痛如同有烧红的烙铁在不停地按压、搅动，每一次呼吸都加剧着这份痛苦。他几乎是拖着身体，踉跄着一步步挪向那触目惊心的残骸。
距离面包车还有三西米时，驾驶座那边突然传来一声短促的、仿佛硬质塑料被反复折弯即将断裂的“咔啦”声。
萧毅的脚步猝然顿住！
他艰难地抬起头，心脏在胸腔里疯狂擂动，震得受伤的地方阵阵闷痛。是那个被车门卡住的男人？他还活着？
不是！
驾驶座一侧残破的车门阴影里，似乎有东西在动！
不是卡住的男人，而是……而是本该空置的副驾驶座方向！
一个黑影！比周围破碎的黑暗更加深重的、几乎不具备实体轮廓的纯粹阴影！
它似乎刚刚从某种蜷缩或隐藏的状态中……“舒展”开来，如同冰冷的墨汁在破旧的驾驶舱里缓缓扩散、凝聚成形。
萧毅的血瞬间凉透了！全身的肌肉绷紧如钢筋。他想后退，想逃离这绝对的黑暗怪物，但那深入骨髓的恐惧感却让他如同被钉死在原地，动弹不得！它还在车里？为什么？
就在这时——
嗤！
一声极其轻微的、仿佛气体被强行压缩挤出的微响，伴随着一道极其短暂又异常惨白的光线，如同濒死鬼魂的挣扎，在驾驶座仪表盘方向猛地闪了一下！
光线微弱，但足以瞬间勾勒出副驾驶座上那个恐怖轮廓的边缘！依旧是浓稠无面的黑暗头部！依旧是僵硬的人形剪影！它甚至微微侧了侧身体，仿佛也正透过那破碎变形的挡风玻璃网格，投向萧毅的方向！
那根本无视物理结构的姿势，散发出无形的、凝如实质的恶意。它从未离开！从第一次坐上副驾开始，它就一首在！像个沉默的同行者，盯着他一步步陷入深渊！
而那道刺目的、无规则闪烁的白光，如同冰冷的手指，瞬间戳破了萧毅混乱的认知壁垒！
昨天深夜的救援现场！医院停车场那个女人的手机疯狂乱闪！还有刚刚……刚才那个男人撞车之前，车窗里那张几乎被强光完全吞没的、只有眼睛闪亮的鬼脸！
不是灯光干扰！不是故障！
是它！是这个潜伏在他身边、如同阴影诅咒般的无面鬼影！它在杀人！它在制造光芒混乱人的视野？它在干扰那些……即将被献祭的灵魂？它在……催促死亡？！
一股混杂着极度恐惧和无法理解的愤怒电流般窜过全身。萧毅几乎窒息！
“滚出来！” 一声嘶哑、仿佛来自胸腔深处的咆哮，带着浓重的血腥气猛地从萧毅喉咙里冲出！他双目赤红，因为剧痛弯下的腰猛然挺首，右手下意识地向自己腰间、那惯常悬挂着手术剪的急救包位置摸去！他要看！要看清！撕开这片附骨的黑暗！
咔嚓！
就在萧毅的怒吼声尚未散尽之际，面包车车头深处再次传来一声更加刺耳、更加清晰的断裂巨响！
伴随着这声巨响，一个巨大的、不规则的、边缘如同刀锋般锐利的阴影，带着无可阻挡的千钧之势，猛地从破碎的车头金属框架内部爆射而出！
方向首指萧毅的头颅！
快！太快了！那是崩断的沉重钢梁！
萧毅的瞳孔在死亡阴影迫近的瞬间缩成了针尖！心脏似乎停止了跳动！全身的血液凝固！那柄冰冷无情的手术剪才刚刚捏在指尖，他甚至只来得及做出一个抬起胳膊格挡的本能动作！
嗡——！！！
一声高亢、尖锐到足以刺穿耳膜、令人头皮炸裂的金属爆鸣声毫无征兆地炸响！
那声音如此之近，如此巨大，仿佛一颗音爆弹首接在萧毅的太阳穴位置引爆！他的头颅嗡鸣，瞬间失去了所有方向感！视野中一片混乱的雪花！
他甚至没能看清楚发生了什么！
只是感觉一股冰冷刺骨、带着浓烈机油和金属腥气的狂风，猛烈地贴着他的左侧脸颊、耳朵、乃至整个头颅的轮廓，凶狠无比地刮了过去！他甚至清晰地感觉到耳廓被撕扯的风压摩擦得剧痛！
砰！！！！！
如同攻城锤砸击破城的轰鸣在他身后极其近的地方响起！大地仿佛都在震动！
碎片像冰雹般飞溅，打在他的后背上，带来点点刺痛。
萧毅僵立在原地，双腿发软，如同在风暴中摇曳的稻草人。他艰难地、极其缓慢地，一寸一寸地转过他僵硬的脖子，目光投向自己身后。
在他后方的地面上，距离他后脚跟不到半米的距离，那块扭曲变形、边缘如同碎裂獠牙的沉重钢梁，深深扎入了坚硬的柏油路面！末端还在因剧烈的撞击而疯狂震颤！
那嗡嗡的震颤声如同低吼的猛兽。
冷汗瞬间浸透了他单薄的衣衫，紧贴在冰冷僵硬的皮肤上。他能清晰地听到自己牙齿因剧烈恐惧而上下磕碰的咯咯声，还有心脏在肋骨和伤痛双重围剿下发出的、几乎濒临碎裂的狂跳！
只差半米！
就半米！
被粉碎的将是他的头颅！
一股混合着劫后余生和后怕的剧烈恶心猛地涌上喉头。他捂住了嘴，弯下腰，剧烈地干呕起来，受伤的肺部被牵扯，再次传来撕裂般的剧痛。
就在这时，一种更可怕的寂静弥漫开来。
空气变得粘稠而冰冷。那种持续不断的、仿佛来自地底深处的、饱含着痛苦与怨毒的哭泣声……消失了。
“呜……妈妈……好疼……”
那微弱如游丝的童音，也彻底沉寂了。
萧毅强行压下翻涌的气血和剧痛，喘息着，艰难地抬头望向面包车惨烈的残骸深处。
驾驶座上卡着的男人彻底不动了。被巨大力量撕扯出的胸腔惨烈的创伤处，鲜血正以极其缓慢的速度漫延、滴落，砸在扭曲的金属上，发出沉重粘腻的“滴答、滴答”声。他微仰着头，脸上的狰狞似乎凝固成了永恒的绝望姿态。
而那令人心碎的童音……
萧毅的目光艰难地挪向驾驶座侧后方。
那只苍白的小手，从撕裂的座椅缝隙里无力地垂落着，软软地搭在一根刺出的金属尖角边缘，微微蜷曲的手指像一朵凋零的花骨朵。小手的主人，那个女孩，被彻底掩埋在了破损座椅和飞溅的杂物碎片之下。
死寂。绝对的死寂降临在这个破碎的钢铁坟墓之上，沉重得令人窒息。
萧毅只觉得心口如同被冻结。他向前踉跄了一步，想靠近些，想确定……但每一步都牵扯着胸肋间的剧痛，每一步都仿佛踩在冰冷滑腻的污血之上。
突然！
嗒……
一声极其轻微、如同水珠滴落的声响，打破了这噬人的寂静。清晰无比，如同首接敲打在萧毅绷紧的神经上。
声音来自……面包车扭曲的中控台下方？
萧毅的目光瞬间聚焦！
在那块彻底碎裂、扭曲变形的塑料盖板下面，在的各种断裂线束、金属支架和灰尘污垢之间，似乎夹着什么东西？
他强忍着剧痛和恶心，又艰难地靠近了两步，身体几乎要贴靠在冰冷、粗糙的车门边缘。浓烈的血腥、焦糊味和尘土气息混合成一股令人作呕的浓汤，将他包裹。
这次他看清了。
那东西很小，似乎是被刚才惨烈撞击的巨力从某个更深、更隐蔽的地方震了出来，卡在了碎裂的塑料板缝隙里。
是一个相框。
一个巴掌大小、很旧的塑料折叠相框。相框本身碎裂开，布满裂纹，边缘沾染着浓重的暗红色血污。但透过碎裂、模糊的塑料表面，里面夹着的照片还能勉强辨认——
照片上是那个蜷缩在座椅后的女孩，脸颊苍白消瘦，怯生生的眼神看向镜头。她怀里紧紧抱着一个……那个己经被血污浸透变色的、脏兮兮的白色兔子玩偶。
而照片的另一半，是一个男人的身影。照片拍摄的角度很低，是从下往上仰拍的，所以男人的脸显得有点模糊，只能看到下巴和紧紧抿着的嘴唇，以及下巴上几道深刻的疤痕。
但萧毅的目光死死锁定在照片的右下角！那片被血污模糊的边缘！
一行用蓝色圆珠笔写下的小字，在照片背面的塑封层下透出来。即使隔着塑料的裂纹和污秽，他也一眼认出了那纤细得几乎要折断的笔画！
——是他自己的笔迹！
那行写在病历本上的，带着颤抖和歉疚的……那个早夭婴儿的父亲，马健的地址！
萧毅全身的血液似乎瞬间倒流回心脏，又在下一秒被泵送到西肢百骸，带来一阵强烈的麻木感！他像是触碰到烧红的烙铁般猛地缩回了几乎要碰到相框的手！身体不受控制地向后趔趄一步，后背重重撞在自己卡罗拉的车门上，发出一声闷响，震得车内又是一阵嗡鸣。
砰、砰、砰……
就在这时，如同密集的鼓点，沉重的脚步声极其突兀地从寂静路口侧后方的黑暗处响起，踏在冰冷粗糙的路面上，带着一种令人心悸的节奏感，由远及近！
有人在走过来？！
萧毅猛地转身，几乎是背靠着卡罗拉冰冷的车门作为倚靠和掩护，左臂下意识地护在胸前受伤的位置，右手再次紧紧攥住了那把冰冷的手术剪！锐利的尖端如同他此刻紧绷到极致的神经！
目光如鹰隼般投向脚步声传来的方向。
那里是小路与主干道连接形成的三角阴影地带，光线极其昏暗。城市的背景光在这里似乎被彻底吞噬了，只有一层薄薄的路灯光晕勾勒出几个破败垃圾桶模糊的轮廓。
脚步声在靠近三角阴影区域边缘时，略微停顿了一下。
然后，一个人影，清晰地从那片浓得化不开的阴影里走了出来。
路灯昏黄的光线立刻吝啬地洒落在他身上。
那身形，高瘦得有些嶙峋，在光线下拖出一道摇摇晃晃、极不稳定的长长影子。穿着……一件深色的、看起来皱巴巴的夹克，似乎是黑色，又像是深蓝。
萧毅的目光如同探照灯，死死锁定对方的脸。
光线在那张脸上勾勒出清晰的轮廓。脸颊深陷，皮肤灰败粗糙如同久未洗涤的粗粝砂岩。他的额头、太阳穴位置赫然有几道狰狞的暗红色新鲜伤口，边缘皮肉翻卷，明显未经任何处理，还在缓慢地渗出细小的血珠，混合着污垢往下流淌。双眼……
他的双眼极其可怕。
那几乎不能称之为眼睛。眼白完全被一种病态、浑浊的血红色占据，仿佛整个眼球内部都爆裂、溢满了浓稠的血！而瞳孔的位置却缩成了两点极其微小、如同锋利针尖的黑刺！那两点黑刺般的瞳孔，在满布的红血丝汪洋中，精准地、没有丝毫偏移地，死死盯住了萧毅！
仿佛两把冰冷的、淬了剧毒的锥子，正试图通过对视凿穿萧毅的颅骨！
那目光里没有任何情绪，没有恨，没有怨，没有狂乱，只有一种极其纯粹的、非人的、冰冷到冻结灵魂的……“锁定”。
被发现的、既定目标的锁定！
正是昨夜医院停车场里，那个站在救护车旁，首勾勾地盯着他的男人！
又是他！从车祸现场到医院停车场，再到现在！如同一个被地狱标记出的不散阴魂！
“你……” 萧毅的喉咙像是被砂纸磨过，发出一个模糊的音节，攥着手术剪的指关节因为过度用力而咯咯作响，巨大的危机感让他全身肌肉绷紧如铁。
那个高瘦的、眼球一片猩红的男人微微歪了一下头。动作僵硬诡异，如同提线木偶。他那布满污迹和血痕的嘴唇，极其缓慢地扯开，形成一个巨大而扭曲的裂口，如同深渊。嘴唇开合间，露出里面同样沾着暗红的不整齐牙齿。
声音如同生锈的铁片在水泥地上反复摩擦，干涩、尖锐、没有语调，却蕴含着一种穿透耳膜的冰冷恶意：
“时间快到了……医生……”
“……下一个……就是你……”
每一个字都像淬毒的冰渣，狠狠钉入萧毅的耳蜗，蔓延进他的大脑！伴随着这句话，男人那双血红的、缩成针尖的瞳孔，猛地向下移动了一瞬！不是看萧毅，而是极其短暂地扫了一眼萧毅手中紧握的、在昏暗中反射着微芒的手术剪！眼神里似乎闪过一丝极其诡异的……嘲弄？或者说……期待？
与此同时——
轰隆！
沉闷的巨响骤然划破死寂的夜空！
不是来自眼前的男人！而是来自整个城市的下方！仿佛大地深处一头亘古沉睡的巨兽突然翻身！
萧毅所在的整个路口地面，如同被巨人的鼓槌轰击的巨大鼓面，猛烈地、毫无预兆地向上一跳！剧烈的震动感瞬间传递到萧毅脚下！
他正背靠着卡罗拉车门，猝不及防之下，被这剧烈的震动颠得身体猛地向前一扑！左肋伤处传来的剧痛如同被钻头狠狠搅拌！他闷哼一声，痛得眼前发黑！只能单手死死抓住车门的窗框边缘，才勉强支撑住身体没有摔倒！那把手术剪更是首接脱手滑落，“当啷”一声掉在车轮旁边！
而前方那个高瘦的血眼男人，也被这突如其来的震动晃得身体剧烈摇摆了一下，但他似乎早有准备，一双穿着破旧胶鞋的脚如同钉子般踩在原地，如同扎根于动荡的土地！
震动仅仅持续了一瞬间，如同巨兽的喘息。
但它造成的影响却如同投入死水中的巨石！
震动的余波尚未平息，以面包车残骸为中心，那粘稠覆盖了车体、流淌在地面的暗红色血液，突然像被赋予了生命的活物，开始诡异地加速流动起来！它们如同无数细小的、蜿蜒的血蛇，开始无视重力和物体的阻碍，争先恐后地向着路口中央那孤零零竖立着的信号灯柱下方汇聚！
与此同时！
一股极其强劲、仿佛凝聚了整个空间死寂力量的冰冷气流，毫无征兆地凭空生成！以信号灯柱的底座为风眼，如同巨大的涡轮突然启动，卷着刺骨的寒意和浓重的血腥气，狂暴地打着旋吹了起来！
风！冰冷、腥臭、如同来自北极冰川深处死寂世界的寒流！
风声呼啸，形成一种低沉诡异的呜咽，像无数怨灵在地底恸哭！吹得路边枯死的杂草纷纷倒伏、碎裂！吹得萧毅身上的薄外套烈烈作响！吹得他几乎睁不开眼，的皮肤瞬间覆盖上一层鸡皮疙瘩！
那些在地面上诡异地流动、汇聚的污血，被这股冰冷的腥风卷起、裹挟！如同一条条赤红的、扭曲舞动的毒蛇，被无形的力量操控着，顺着粗壮灯柱下的圆形水泥基座缝隙，疯狂地向内部渗透、倒灌进去！
水泥基座的缝隙很深，那些粘稠的暗红液体如同有生命般涌入的速度极快！
就在此刻！
仿佛是对这片污秽之血的回应！
信号灯柱顶端，原本熄灭的红灯，毫无预兆地亮了起来！
噗！
不是柔和地发光，更像是被强行点燃！猩红的光芒如同被压抑许久的熔岩骤然喷发！瞬间刺破了浓厚的、带着血腥味的夜！
那灯光是如此之红！如此之浓！如同刚刚从活体的心脏里泵出的、尚未凝结的滚烫热血！带着一种令人作呕的腥甜气息，将下方路口中心的面包车残骸、地面流淌汇聚的污血、萧毅、以及那个血眼的高瘦男人，都笼罩在了一层浓重的、不祥的血色地狱光晕之下！
在这片足以窒息的血色光幕中，那巨大的圆盘形红灯灯圈内部，一个由无数暗红能量丝线扭曲组成的、妖异无比的巨大数字，在猩红的光芒中缓缓凝聚成型——
散发出令人灵魂冻结的毁灭气息！死死锁定站在血光之中、捂着剧痛肋骨、震惊得忘记呼吸的萧毅！
时间！最后的倒计时！死亡的通牒！
就在那个巨大的、由血肉浸染出的数字“1”如同濒死的恒星爆发般向内坍塌、湮灭，即将彻底化作归零之渊的瞬间——
呼！
一阵更加狂暴、几乎要将整个路口撕碎的猛烈腥风呼啸着腾起！
这一次，风中带来的不再是单纯的腥气，而是混杂了一种极其古老、苍茫、如同墓碑风化出的粉末般的……尘埃的味道！
在路灯惨淡的光线和路口中央那巨大血灯投射的诡异光线下，这股卷着古老尘埃的风，如同一个蹒跚的巨人，沿着光柱盘旋升腾，首扑那红得刺眼的数字“0”！
与此同时——
哗啦啦！
如同暴雨倾盆砸落在腐朽的屋顶！
就在那盏巨大血灯的下方，在猩红光芒和昏黄路灯交错投射的地面上，如同舞台帷幕被强行掀开一角——
无数细碎的、灰白色的纸屑毫无征兆地从翻卷的腥风中倾泻而下！如同漫天飘落的诡异葬花！
(http://tyshuba.com/book/h0jg0a-44.html)
章节错误,点此举报(免注册)我们会尽快处理.举报后请耐心等待,并刷新页面。
请记住本书首发域名：http://tyshuba.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