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默揉着太阳穴，那股荒谬感挥之不去。
他下意识掏出手机，准备先联系病人家属。
屏幕亮起，只有刺眼的“无服务”三个字。
信号格空空荡荡。
不对劲。他心想。
本能的起身走向诊所的门，想看看外面有无信号，他握住门把，用力拧动。
门把手纹丝不动，像是被什么东西从外面卡死了。
这扇木门此刻沉重得犹如千斤顶。
窗户呢？
他几步走到窗边，撩开百叶窗。
外面熟悉的街道被一层浓厚的灰雾笼罩，什么也看不清。
他试着推窗。
窗户像是撞上了一堵看不见的墙，连一丝晃动都没有。
寒意瞬间爬满脊背，和之前病人带来的感觉如出一辙。
这个诊所，己经不是他认识的那个空间了。
墙壁开始“流汗”，渗出的不是水汽。
是那种暗红近黑、粘稠如沥青的污迹，缓缓顺着墙缝而下，留下深深的印记。
空气里的温度骤降，阴冷刺骨，呼出的气都仿佛要结冰一般。
头顶的灯像迪斯科一样疯狂闪烁，忽明忽暗，光影将整个房间划分的泾渭分明，诡异感倍增。
一种低沉的、仿佛什么东西在喉咙深处发出的嘶吼，取代了钟表声，在耳边隐约回响，充满了渗人的恶意。
他被困住了。
不是物理上的围困，而是被拖进了某个…“地方”。
一个基于现实，却扭曲了现实规则的异常空间。
这恐怕就是刚才那个病人所经历的，甚至…就是由他吸引来的。
这个“空间”，正在吞噬他熟悉的诊所。
墙角的印记突然开始不自然地蠕动，像液体一样膨胀、变形。
它们扭曲着，勾勒出模糊的人形轮廓，没有五官，只有一片深不见底的黑暗，散发着令人心头发紧的寒意。
病人描述过的“扭曲的影子”，活生生出现在眼前。
这些东西悄无声息地朝着张默“滑”过来，速度不算快，却给人一种无法摆脱的压迫感。
耳边的低语声也清晰了些，不再是毫无章法的音节。
那是充满诱惑与威胁的呓语，像虫子一样试图钻进他的脑子，瓦解他的理智。
心脏在胸腔里极快的跳动，手心湿漉漉的。
但张默故作镇定，强迫自己稳定呼吸，压制住逃跑的冲动。
越是恐惧，情况只会越糟，这是心理学的基本常识，大概在这里也通用？
【精神解析】！
他再次集中精神，熟悉的剧痛如期而至，这次有了心理准备，他咬牙硬扛。
视野再度发生变化。
扭曲的黑色符号与意义不明的线条浮现在眼前。
它们不仅附着在昏迷的病人身上，此刻更是爬满了整个诊所的各个角落。
墙壁上流淌的污迹，蠕动的阴影，空气中弥漫的寒意…都是由这些诡异的东西构成。
无数条细密的规则线连接着这些符号，构成了这个异常空间运行的底层逻辑。
他的目光扫过那些扑来的阴影怪物，解析它们的构成。
【恐惧吸引具象】。
一条信息流过脑海，简单明了。
原来如此。
他越害怕，这些东西就越强，越真实。
张默立刻调整呼吸，运用专业的放松技巧强行平复情绪波动，将注意力全部集中在分析环境上，而非眼前的危险。
果然，随着他内心恐惧感的减弱，那些扑来的阴影动作明显变得迟缓，形态也开始有些涣散，不再那么凝实。
有效！这算不算一种另类的心理治疗？
他的目光转向墙壁上不断渗出的污迹，那里的黑色符号最为密集，就像泼了墨水一样。
【精神解析】集中扫描。
【污染值】。
【触碰或长时间暴露将加速精神侵蚀，导致异化】。
新的信息浮现。
这些污迹实际上是具象化的“精神污染”，是这个空间的毒素。
绝对不能碰。
既然有规则，就一定有边界，有漏洞。
张默忍着剧烈的头痛，目光快速扫视整个房间，仔细观察那些遍布空间的“规则线”的分布模式。
大部分区域的规则线稳定且密集，像一张严丝合缝的网，牢牢锁住了这个空间。
但在靠近原诊所大门的位置，那里的规则线似乎有微弱的波动，符号之间的连接也变得有些松散和不稳定。
那里是这个扭曲空间的薄弱点。
找到了！
他不再迟疑，调动起全部的精神力量，像聚焦镜一样对准了那个薄弱点。
【精神解析】的能力，似乎不仅仅是“看”，还能进行有限的“干涉”。
他尝试着去撬动那些规则线，去拆解那些符号的连接。
感觉就像一个新手黑客，试图在防火墙上强行凿开一个缺口。
精神力如同无形的刻刀，艰难地切割着无形的屏障。
剧烈的头痛几乎让他眼前发黑，鼻腔一热，有温热的液体流下。
他没空去擦。
“咔嚓…”
一声极其轻微，仿佛玻璃碎裂的声音，不是现实中的响动，而是首接在他的意识深处炸开。
那个薄弱点的规则线猛地断裂、溃散，形成了一个不稳定的、仅容一人通过的“规则漏洞”。
漏洞的另一边，赫然是熟悉的街道夜景！
逃！现在唯一的想法。
张默几乎是手脚并用地扑向那个漏洞，毫不犹豫地一头扎了进去。
穿过漏洞的瞬间，感觉像是从冰冷刺骨的海水猛地回到温暖干燥的陆地。
身后那令人窒息的压迫感、阴冷的空气、扭曲的景象瞬间烟消云散。
他重重地摔在熟悉却冰冷的人行道上，狼狈不堪，大口大口地喘着粗气。
晚风吹在脸上，带着都市特有的尘埃和尾气味道，此刻却让他感到前所未有的踏实。
他回头看去。
诊所的门窗完好无损，灯光明亮依旧，里面空无一人。
那个病人，连同之前发生的一切异象，都消失得无影无踪。
仿佛刚才经历的一切，都只是一场过于逼真的噩梦。
但他知道不是。
精神上的疲惫如同潮水般涌来，让他几乎脱力，瘫倒在地，连站起来都困难。
抬起手，抹掉鼻子下面己经半干的血迹。
他看到之前被病人抓住的手腕上，那几个深红色的指印颜色更深了，甚至有点发黑，还带着一种钻心的疼痛感。
【轻微污染】。
这个词自动在他脑中浮现，伴随着一种难以言喻的恶心感，让他浑身不舒服。
他挣扎着从地上爬起来，环顾西周。
熟悉的街道，车流不息，行人匆匆。
世界恢复了它原本的样子。
然而，就在他准备拖着疲惫的身体离开时，眼角的余光无意中瞥到了街对面。
那里是一个不起眼的、堆放着废弃纸箱和垃圾桶的阴暗角落。
一个极其黯淡的、几乎与黑暗融为一体的扭曲符号，在那里一闪而过。
一个只有他能看到的符号。
张默的心，猛地沉了下去。
这事儿，恐怕还没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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