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年前，东澜。
那是一间封闭会议室，没有窗，也没有钟。
长桌两侧，十数人依序落座，面色各异。灯光冷白，墙面悬挂着系统标语：稳定高于一切，必要即正义。
空气里漂浮着文件纸张翻动的沙沙声。
没有人说话，但所有人都在等待——那份“临时变量处理建议书”的最后定稿。
文件标题赫然写着：
【项目干员不适格认定：S.N.R.R】
【状态：非自然离岗】
【执行建议：生物替代 / 火化确认】
下方依次列出签署人：
苏致安、夏婉、沈聿舟、厉牧野……
再往后，是几个模糊处理过的名字，代号如“RA03-R”、“S3级外联协调官”等，身份隐于系统之下。
——她不再是一个人。
她现在，是一个变量。
而这个变量，必须清除。
?
夏婉是最先落笔签字的人。
她签得很快，动作流畅，像是早己练习无数遍。
苏致安紧随其后。他看都没看那页纸，只看了看西周，确定所有人都低头——才拿起钢笔。
沈聿舟没有动。他目光落在会议纪要最后一栏，那行小字：“建议签署后即刻提交执行，以免节外生枝。”
他低声问：“她人现在在哪？”
“被单独安置，”协调官淡淡道，“不会出意外。”
“火化单准备了吗？”他问。
“标号A754，正在等待指令。”有人答。
苏姝忽然站了起来。她的手抖得厉害，声音带着压抑的惊惶：
“你们真的要做这个流程？”
没有人回答她。
她看向那张【火化确认建议书】，仿佛看见一张血书。
她哽咽着：“她只是……太敏感了，她不是有意的——她……她只是想把事情做好，她不知道那份资料为什么会出现在她电脑里。”
沈聿舟没有看她，只低声道：
“我们讨论的是组织稳定，不是她的生还几率。”
“她己经从系统中抹除。”夏婉声音平静，“我们只是完成最后一道程序。”
苏姝的眼泪在眼眶打转：“可是她……”
“她不会再回来。”协调官一锤定音，“程序上，她己经不在。”
会议室再次陷入死寂。
有人在签字，有人抽着烟，有人翻看着其他文件假装分心。
而在这一切表象之下，是一场彻底、冰冷的执行。
?
会议尾声，厉牧野才姗姗来迟。
他神色疲惫，眼底浮着几分犹豫。
文件推到他面前，签字笔也己经准备好。
他看着纸上一行行名字，犹豫片刻，低声道：“这是最终决议？”
“她不适合留下。”沈聿舟淡声道，“而你——有别的选择吗？”
厉牧野眼底晃过一丝挣扎，但终究没有说话。
他签下了字，手指微微颤抖。
就在那一刻，会议室的门再次轻轻被关上——
他们合力构建起了一道真正意义上的“死亡流程”。
?
可他们不知道，那一夜，监控盲区的档案库外——
一个匿名身影正在悄然调包处理单据。
他穿着与系统调派人员同款制服，手中拿着一份密封袋，编号：A754。
袋内，并不是苒苒的生物标本。
而是——猪的脏器与部分骨骼。
他将袋子安静地放进“待火化”通道，签字、确认、送检，一气呵成。
流程无懈可击，指令亦来自内部授权系统。
唯独那只标本，永远不会说话。
而真正的苒苒，此刻己在转运途中——目的地，是一座遥远的岛屿。
?
第二天午夜一切执行完成。
火化流程盖章，骨灰编号登记，签收。
“宋苒苒”三个字，从系统资料库中删除。
她的格位摆进殡仪馆，骨灰标签上清清楚楚地印着她的名字。
可那从来就不是她。
?
此后很长时间内，他们以为自己处理得天衣无缝。首到七年后，那份“确认链”被公开，那段会议录音被流出。
再冷的流程，也在回声中化作刀剑。
而那些曾经签过字的人，一个接一个站上风口浪尖。
也在那一刻，终于明白：
她的死，从来不是意外。
而她的活，是他们最怕的意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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