水光粼粼，夜宴未央。
那是一场以庆功名义召开的私人酒会，场地设在东澜某栋封闭式泳池会所，入场人员皆为“核心团队”成员。表面上是LUX项目取得初步成果后的“松弛时刻”，实则是一次极度缜密的围剿演练。
每一张笑脸之下，都藏着悄然拨动的刀锋。
场地布置极致低调，没有媒体，没有对外公开，甚至连侍者也都是内部临时安排。苒苒到场那刻，场中的人纷纷起身为她鼓掌，气氛一片热烈。
她站在门口，顿了一下。
这是她参与项目以来，第一次以“主理人”身份受到如此排场的“欢迎”。
可她眼里闪过一点奇异的不安，像是一种本能的首觉在预警。她没有表现出来，只微笑点头，与众人寒暄。
空气中漂浮着一种极轻的、令人松懈的香气。
她环视一圈，视线扫过池畔。厉牧野穿着浅灰西装，站在吧台后调酒。他笑着与人交谈，动作娴熟得像是练过多年。
她走近时，他递过一杯琥珀色的液体。
“为你特调的，庆功。”他说。
“你什么时候也学会调酒了？”她笑，语气轻松，却将杯子放在桌沿，没有立刻喝。
厉牧野没有回答，只是耸肩：“有段时间无聊，学着玩。”
几步之外，苏姝从沙发区走来，接过那杯酒，笑着递给苒苒：“你太辛苦了，该放松一下。”
手碰到杯沿时，她手指发冷，几不可察地颤了一下。
苒苒看着她，接过杯子，却没有马上喝，转而问道：“今天不唱歌了？”
苏姝咬唇一笑：“今天是你的主场。”并且跟苒苒碰杯：“cheers.”
—
她只喝了一小口，
她太敏锐了。
可即便如此，她也没预料到这场宴会的推进节奏——如同预设程序般，丝毫不乱。
泳池水温被特意调低，只为了在失温后加速身体机能紊乱。
而药物，来自沈聿舟的关系线。
据后续证据推断，那是一种军方尚未公开的代谢抑制剂，由夏婉联系其旧日情人——某退役实验部军医，通过私人信道流入内部。
药剂在调酒环节中由厉牧野掌控，混入指定酒杯，由苏姝负责递送。她只需看准苒苒一放松，便完成递杯。
而“推她下水”的人——是沈聿舟。
他被安排在苒苒“松动”后引她至池边，用“开玩笑”的方式靠近，在酒意微醺与灯光闪烁之间，完成了那一推。
力道不大，却够准。
苒苒入水那一刻，人群一片寂静。
她挣扎着浮起头，眼神里全是震惊与不解。可更让她错愕的，是岸上那一圈熟悉面孔的平静与无动于衷。
他们没有惊叫，也没有施救。
有人故作惊慌地跑去喊人，有人轻声说着“怎么掉下去了”，却都站在原地，仿佛这只是某种游戏环节。
那一刻，她彻底明白。
这不是“意外”。
这是，一场演练后的实操。
—
“谁下去捞？”有人低声问。
没人回应。
三秒后，路彦脱了外套，纵身跳入池中。
水花溅起，打湿了沈聿舟的裤脚。
“你疯了！”沈聿舟压低声音，“我们不是说好了不插手……”
“她没喝那杯酒。”路彦在水里抱住了她，冷声打断，“计划变了。”
他将苒苒托出水面，她整个人颤抖着，脸色发青，但意识尚存。
全场一时间陷入混乱。
有人高喊“叫救护车”，有人试图搪塞，一位女侍者欲上前查看被夏婉一手拦下：“内部处理。”
而就在众人“忙于善后”之际，一名负责后勤的成员，悄然将一具尺寸相仿的“备用尸袋”放入备用冰柜中。
尸体来源，无从得知。
路彦抱着苒苒坐在池边，浑身湿透。
她还在咳水，意识模糊，隐约察觉到有人拍她脸颊。
“苒苒。”是他。
他看着她，像是想开口解释，却终究一句话都没说。
她眼皮缓缓阖上。
不省人事。
—
后续流程转入第二现场——位于东澜新区的一处无人楼盘内，“确认死亡”、“转送火化”、“签字”等流程逐一推进。
签字人：苏致安、夏婉、沈聿舟、厉牧野。
每一个人都签了字。
路清远虽未到场，但提供了殡仪馆的火化窗口对接人选，并将整个“火化项目”外包于某境外殡仪企业，以“生物替代品”方式递交处理。
他是那一夜幕后真正的调度者。
—
那天之后，路彦消失了三天。
没有人知道他去哪了。
他留下的监控显示，苒苒被送入车辆、换下湿衣、注入镇静剂的全过程，他都在场。他什么也没阻止。
只是眼神死寂。
像一个在系统中破碎的人。
—
多年后苒苒重返之际，再回看那一夜的流程图时，每一个签字人都以为自己只是流程中的“执行者”。
可他们忘了——
那一夜，不止有程序。
有手、有酒、有药、有水、有尸、有签字。
每一个细节都不是偶然。
是——所有人联手构建的“绝对消失”。
—
她没死。
是E动手，把她掉包出去。
调走尸袋，转走火化流程，用一份猪源“bio-substitute”数据骗过所有系统，再由岛上医疗团队完成全身复苏。
但从那一夜起，她在这个系统里，确实“死了”。
彻底地，从档案、系统、身份、关系中，被一刀切断。
—
“她到底喝下去了没有？”
“没有。”
“那是谁在下药？谁在推？谁在签字？”
“每一个人，都不是主谋。”
“可每一个人，都动了手。”
?
你以为谋杀必须见血？
不。她的死——没有血，没有刀，没有喊叫。
只有杯中酒、灯光下的眸光、沉默下的签字笔。
?
那一夜，是庆功宴。
也是处决书。
宋苒苒回望那夜，不再哭。
她只在心里写下一行字：
「你们给我的死，我要还回给你们每一个人。」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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