厉牧野己经连续三个晚上没有睡过一个整觉。
不是睡不着——而是不敢闭眼。
只要眼皮一合上,梦里就会出现一段他明知不该记得的画面:
七年前,宋苒苒穿着一身浅灰色长裙,坐在光影斑驳的工作室窗边,一只手搭在他膝上,轻声问他:
“牧野,如果我死了,你会记得我吗?”
他当时笑着说:“别说傻话。”
她没笑,只看着他,好像真的在等他一个不带笑的答案。
然后梦总会忽然断在她回眸的那一刻——
眼神太亮,不像问话,更像是在看着他撒谎。
?
第三天凌晨,厉牧野站在天台。
他没抽烟,但手指间一首夹着一根未点燃的烟。
风从高处吹过来,带着东澜市特有的水汽和金属灰尘。
他不穿外套,只一件白衬衫,袖口解了两颗纽扣,胸前一小块布料被风吹皱,像是某种慢慢发酵的疼。
他看着手机,那是一张展馆那晚的偷拍照片。
照片上,宋苒苒刚好转身,黑金礼裙的肩带滑下一寸,眼神被灯光切得锋利。
那是他见过最像她的瞬间。
不是七年前那个宋苒苒——
而是,这七年后,她终于成了她自己。
?
办公室门口传来敲门声。
他的助理小心翼翼地递进来一份报告:“厉总,展览那边的风评在发酵,咱们这边压不住了。”
“谁在炒?”
“温珂那边己经收手,但有一批中小号在引用那宗事故,说苒苒当年……可能不是自愿退出的。”
厉牧野没有说话,只看着那份报告最下方的一行红字:
“苒苒疑似成为项目黑锅,七年前合伙人去向成谜。”
他闭眼,把报告轻轻叠起,放进抽屉。
“你出去。”
“……是。”
助理离开后,他站起来,走到窗前。
窗外是熟悉的东澜城中区——七年前他和苒苒一起挑的工作室,就在对面街角的那栋老楼里。
他看着那栋楼,像在对话。
“你回来,是不是为了问——那晚我到底有没有救你?”
他知道她要问的,不是法律,不是项目,不是死因。
而是:
“你明知道我被算计,还把我推出去,是不是因为——你根本不想跟我走下去。”
?
他确实没救她。
也确实被逼着选了“放弃”。
当年项目暴雷,资金断裂,董事会要人背锅——他本可以护她,哪怕自己一起倒下。
但他没敢。
他是厉家长子,是被安排好人生的人,是要坐上权力之巅的人。
他以为自己是为了她好,也许……也有那么一瞬,是为了保自己。
?
这几天,他收到过五通电话:
? 一通是母亲,让他不要和“那女人”再有联系;
? 一通是某家媒体暗示“可以放点料”;
? 三通是过去的旧股东,提醒他如果苒苒动手,最先倒霉的是他。
他一一挂断。
没有任何回应。
不是不知道,而是知道自己早就没有解释的资格。
?
晚上十点,他终于下楼,去自己从不常去的会所。
角落里的吧台早己被清空,酒保识趣地换上最贵的一款藏酒。
他坐下,开了一瓶,倒了两杯。
一杯他喝。
一杯——放在旁边没人坐的位置。
那杯酒映出暖色的灯光,像是某种未能兑现的告别。
他忽然低声笑了一下。
不是讽刺,不是自嘲,是某种快要脱力的叹息。
他第一次意识到:
她回来了,真的不是来找他的。
她不是来问责,不是来示弱,不是来追回什么爱恨。
她回来的样子像一把刀。
而他,只是那把刀上曾经沾过的指纹。
?
爱有时不是赎罪,而是你连道歉都不敢提。
因为你知道——她要的,从来不是你低头。
她要的是你看着自己裂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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