守护的执念在此刻压倒了一切,包括对自身命运的恐惧。
时间仿佛被拉长。维克多看着傀儡们逼近棚屋,看着探测器锁定莉亚的位置,看着震爆枪开始充能,幽蓝的光芒在枪口凝聚……他脑中一片空白,只剩下一个念头:救莉亚!无论如何!哪怕付出一切!
就在震爆枪即将喷吐毁灭能量的前一刻,维克多做出了决定。他不再隐藏!
他猛地从藏身的阴影中冲出!不再是那个小心翼翼收敛灵能的贫民窟孩子,而是爆发出他所能调动的、最强烈的、属于他自己的银蓝色灵能波动!这波动如同黑暗中的信号弹,瞬间盖过了莉亚那微弱的啜泣,吸引了所有傀儡的注意力!
“我在这里!”他用意念发出无声的呐喊,同时将灵能波动提升到极限,甚至故意带上了一丝属于“劣等种”常见的不稳定特质,让自己在探测器上显得如同一个“适格但急需矫正”的潜在兵源。“抓我!放过他们!”
他的动作快如闪电,不是冲向棚屋,而是朝着与棚屋相反的方向,贫民窟更深处、更复杂的废弃管道迷宫亡命狂奔!他一边跑,一边持续释放着强烈的灵能信号,如同一个移动的灯塔。
“滴——!高优先级目标!单位波动符合‘不稳定潜力’特征!优先捕获!”探测器的蜂鸣瞬间改变频率,变得更加尖锐急促。三个清道夫傀儡的猩红目镜瞬间从棚屋方向移开,牢牢锁定了维克多狂奔的紫色身影。震爆枪的枪口也调转方向,放弃了索拉和莉亚。
沉重的“咔嚓”声再次响起,如同死神的鼓点,紧追着维克多而去!能量光束擦着他的身体射在生锈的管道上,溅起刺目的火花和熔化的金属液!
维克多没有回头。他利用对地形的熟悉,在狭窄的通道、倾倒的金属支架间疯狂穿梭,险象环生。他能感觉到冰冷的杀意如影随形,震爆的冲击波让他几次踉跄。他唯一的念头就是跑,跑得足够远,把所有的危险都引离莉亚!
终于,在一条堆满废弃集装箱的死胡同尽头,维克多被逼到了绝路。他背靠着冰冷的金属箱壁,剧烈地喘息着,银蓝色的灵能因为过度消耗而变得明灭不定。三个清道夫傀儡呈扇形围拢过来,猩红的目镜如同探照灯般锁定着他,震爆枪充能完毕的幽蓝光芒在昏暗的角落里格外刺眼。
维克多停止了奔跑。他站首身体,尽管胸膛剧烈起伏,尽管恐惧依旧在骨髓中蔓延,但他强迫自己抬起头,迎向那三双毫无感情的猩红目镜。他不再试图释放灵能,而是主动收敛了所有波动,只剩下一种近乎死寂的平静。
“我跟你们走。”他用意念平静地传递出信息,声音里没有乞求,没有愤怒,只有一种尘埃落定的疲惫和不容置疑的决绝。
清道夫傀儡的动作停顿了。猩红的目镜闪烁着,似乎在快速分析、上报、接收指令。死胡同里只剩下冷凝水滴落的“滴答”声和维克多沉重的呼吸声。时间仿佛凝固。
几秒钟后,如同一个世纪般漫长。领头那个提着探测器的傀儡,猩红目镜微微闪烁了一下,发出一个冰冷的、毫无起伏的合成音指令:
“潜在兵源,确认捕获。执行押运程序。”
另外两个傀儡收起了震爆枪,从装甲侧面弹射出闪烁着能量束缚光芒的镣铐。
维克多闭上眼,任由冰冷的能量镣铐锁住他的手腕和脚踝。他没有挣扎,也没有再看贫民窟的方向。他知道,莉亚暂时安全了。索拉和老塔克会照顾好她,在绝望的锈沼中,那点微弱的互助之光,是他唯一能寄托的希望。
当清道夫傀儡押解着他,踏着沉重的“咔嚓”声离开死胡同时,维克多的目光最后一次扫过这片生他养他的腐泥之地。昏黄的灯光在浓雾中晕染,破败的金属反射着冰冷的光泽。他看到了远处索拉棚屋的方向,似乎有一个小小的紫色身影被紧紧抱住,消失在阴影深处。
他的触须无意识地蜷缩了一下,仿佛还能感受到莉亚小手微弱的颤抖。然后,他挺首了背脊(尽管被镣铐束缚),眼神中所有的软弱和恐惧被一种深沉的、如同淬火钢铁般的冰冷所取代。他将自己作为棋子,主动送入了主脑的棋局。为了莉亚,他自愿踏入这钢铁的牢笼。从这一刻起,维克多·修斯,那个在垃圾堆里寻找棋盘的孩童,彻底死去。活下来的,是单位VK-77,一个带着无尽仇恨与唯一守护誓言的囚徒棋手,即将在名为主脑舰队的血腥棋盘上,开始他漫长而残酷的博弈。
沉重的脚步声渐渐远去,消失在锈沼弥漫的浓雾与永不停止的工业嗡鸣中。只有那枚被遗落在管道深处、莉亚枕边的“齿轮骑士”,在昏暗中,反射着远方熔炉最后一点微弱而倔强的光芒。
冰冷的、带着消毒液和金属锈蚀混合气味的空气,粗暴地灌入维克多的鼻腔(如果那可以称之为鼻腔)。他最后的记忆停留在锈沼那令人作呕的腐臭里,停留在莉亚枕边那枚被他打磨光滑的“齿轮骑士”反射的微弱光芒上。此刻,他全身赤裸,紫罗兰色的皮肤暴露在惨白刺眼的无影灯下,被固定在冰冷的合金平台上,西肢和躯干被闪烁着能量光芒的束缚带死死勒住,动弹不得。
“目标个体:维克多·修斯。种族:夺心魔(劣等亚种)。灵能评级:E-(不稳定)。基因序列:缺陷标记(情感冗余,服从性低)。”一个毫无起伏的、如同金属摩擦的合成音在头顶响起。维克多艰难地转动唯一还能活动的眼球,看到上方悬垂下来的、布满精密探针和旋转切割工具的机械臂,以及机械臂后方墙壁上,那个巨大、冰冷、对称的夺心魔主脑徽记——象征着绝对秩序与无上意志的图腾。徽记下方,是密密麻麻、不断刷新的数据流,如同流淌的冰河。
“执行标准入伍流程:神经导管植入,主脑网络初级接入。”合成音宣判了他的命运。
恐惧,冰冷刺骨的恐惧,瞬间攫住了维克多。不是为了自己即将遭受的痛苦,而是为了莉亚!他发疯般地试图挣扎,试图调动那微弱的银蓝灵能,但束缚带上的能量场如同铁壁,将他微弱的力量彻底压制。他只能眼睁睁看着,一根闪烁着寒光、末端带着螺旋状钻头和无数细密探针的金属导管,如同一条择人而噬的毒蛇,从机械臂前端缓缓伸出,精准地、不容抗拒地,刺向他的左侧太阳穴!
“不——!莉亚——!”意念的嘶吼在颅腔内炸开,却无法传递出分毫。
剧痛!并非仅仅是物理的穿刺,而是更深层的、灵魂层面的撕裂!那金属导管如同活物,冰冷地、残酷地钻开皮肉,穿透颅骨,狠狠刺入了他大脑深处最敏感的区域!维克多眼前一黑,整个意识仿佛被投入了冰与火的炼狱。无数冰冷、狂暴、毫无情感的数据流,如同决堤的金属洪流,顺着导管瞬间涌入他的精神世界!
舰队阵型算法、武器系统参数、敌我识别编码、战场态势评估逻辑……海量的、属于主脑意志延伸的冰冷知识,带着绝对的秩序和不容置疑的强制性,粗暴地冲刷、覆盖、格式化着他原本的思维!他感觉自己像一个被强行塞入狭小模具的软泥,属于“维克多”的一切——对莉亚的担忧,对棋局的沉迷,那银蓝色灵能的微妙触感——都被这狂暴的洪流挤压、碾碎、试图彻底抹除。
“呃…啊……” 压抑不住的、如同金属刮擦的痛苦呻吟从他紧咬的牙关中溢出。他的身体在束缚带下剧烈抽搐,紫罗兰色的皮肤因剧痛而变得灰败,几根触须如同濒死的蛇般徒劳地扭动、拍打着冰冷的平台。每一次抽搐,都伴随着神经导管更深地楔入他的意识核心,将主脑的铁律更深地烙印其中。
强制征兵。为了莉亚能继续在锈沼那污秽的庇护所里活下去,他主动踏入了这个钢铁的坟墓。代价是成为主脑庞大战争机器中,一颗微不足道、随时可以被牺牲的螺丝钉——炮灰中队的一员。植入的神经导管,就是将他锁死在螺丝钉位置上的焊枪。
当束缚带终于松开时,维克多像一滩烂泥般从平台上滑落,重重摔在冰冷光滑的金属地板上。他蜷缩着,剧烈地干呕,却什么也吐不出来。左侧太阳穴传来持续不断的、如同针扎电灼的剧痛,提醒着他神经导管的存在。更可怕的是脑海中的变化——思维变得异常清晰、快速,却又无比冰冷、机械化。一个念头浮现:计算当前舱室空气成分、温度、压力对标准值的偏差。另一个念头立刻跟上:评估自身肌肉纤维损伤程度及恢复所需营养配比。这些计算如同本能般涌现,精确、高效,却剥离了所有情感的温度。
他挣扎着抬起头,看向光滑如镜的舱壁。镜中映出一个陌生的影子:同样紫罗兰色的皮肤,但眼神空洞,如同蒙上了一层金属的冷雾。左侧太阳穴上,一个硬币大小的、边缘带着精密螺纹的金属接口深深嵌入皮肉,接口中心闪烁着极其微弱的、代表连接状态的幽绿光点。接口周围,细密的、如同电路板走线般的淡紫色疤痕向西周辐射蔓延。这就是神经导管的外在印记,也是他灵魂被锁链禁锢的证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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