冲锋舟在水面上停滞了片刻，雨丝斜斜地打在船舷上，溅起细碎的水花。林晓苏捏着那只黑屏的通讯器，指节因为用力而泛白——“水母体”三个字像条冰冷的蛇，缠得她呼吸发紧。
“要回去吗？”她听见自己的声音在发抖，连她自己都惊讶于这瞬间的退缩。电视塔是他们唯一的目标，可“水母体”这个名字透着的未知恐惧，比之前任何变异体都要让人窒息。
萧烬没有立刻回答，只是用船桨轻轻搅动着水面，目光紧锁着远处的电视塔。浑浊的水波里映出他紧绷的侧脸，下颌线绷得像拉满的弓弦。“回不去了。”他忽然开口，声音平静得近乎冷酷，“洪水还在涨，退回去只会被卷进下游的漩涡。”
林晓苏看着他手里的船桨，桨叶上还沾着之前斩杀变异飞禽时的绿血。她知道他说得对，只是喉咙里像堵着团湿棉花，闷得发慌。“水母体……到底是什么？”
“系统提示里提到过一次。”萧烬将船桨横放在船舷上，从背包里翻出那本被雨水泡得发皱的笔记本——是他从实验楼带出来的，里面记着各种变异体的特征和应对方法，“群居变异体，以液态形态存在，能腐蚀金属，会吞噬靠近的一切生物。”
“液态？”林晓苏皱眉，“那我们怎么打？”
“打不了。”萧烬合上笔记本，眼神锐利如鹰，“只能躲。”
他调整船桨方向，将冲锋舟往电视塔左侧的附属建筑划去。那里有座连接电视塔的天桥，虽然大部分己经被淹没，但桥体的钢架结构还露在水面上，像道歪斜的铁栅栏。“我们从天桥的钢架爬过去，尽量避开水面。”他指着钢架上突出的横梁，“水母体大概率在底层水域活动，越高的地方越安全。”
林晓苏看着那座摇摇欲坠的天桥，钢架上布满锈迹，有些地方甚至己经断裂，心里忍不住发怵。“那钢架能撑住两个人的重量吗？”
“撑不住也得撑。”萧烬的语气不容置疑，却在看到她发白的脸色时，补充了一句，“我先爬，你跟着我的脚印走。”
冲锋舟慢慢靠近天桥时，林晓苏突然闻到一股奇怪的腥甜气味，像腐烂的海藻混着铁锈。她低头看向水面，只见原本浑浊的洪水不知何时变得有些粘稠，水面上漂浮着一层透明的薄膜，正随着水波缓缓蠕动。
“小心！”萧烬突然低喝一声，用船桨猛地一撑，将冲锋舟往旁边推开半米。就在刚才船身停留的位置，水面突然鼓起一个透明的包，随即裂开一道缝隙，露出里面密密麻麻的尖牙——是水母体的触角！
林晓苏心脏骤停，下意识地挥斧砍去，却砍了个空。那触角像液体般迅速缩回水里，只在水面留下一圈涟漪。“它们己经发现我们了。”萧烬的声音带着一丝凝重，他将冲锋舟猛地往钢架方向撞去，“快！抓住栏杆！”
林晓苏扑过去抓住锈迹斑斑的栏杆，掌心被划破也浑然不觉。萧烬紧随其后跳上钢架，回身将她从冲锋舟里拉了出来。两人刚站稳，就听到身后传来“嘶嘶”的声响，回头一看，只见水面上冒出无数透明的触角，像一群饥饿的蛇，正朝着冲锋舟聚拢过来。
“快走！”萧烬拽着林晓苏的手腕往钢架上方爬。钢架湿滑难行，脚下的锈块时不时脱落，坠入下方粘稠的水面，激起一圈圈涟漪。林晓苏的小腿还在隐隐作痛，爬得有些吃力，萧烬察觉到后，放慢了速度，伸手在她背后推了一把。
爬到一半时，林晓苏脚下突然一滑，身体瞬间失去平衡。她惊呼一声，以为自己会掉进水里被触角吞噬，却被萧烬死死拽住了手腕。他的力气大得惊人，几乎是将她整个人提了起来，拽回到钢架上。
“抓稳了！”他的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大概是刚才用力过猛牵动了后背的伤口。
林晓苏惊魂未定地抓住他的胳膊，手心的冷汗浸湿了他的衣袖。她抬头看向他，发现他正死死盯着下方的水面——那些透明的触角己经顺着钢架爬了上来，像层粘液般缓缓向上蔓延，所过之处，铁锈都被腐蚀得滋滋作响。
“它们能爬上来！”林晓苏的声音里带着恐惧。
萧烬咬了咬牙，从背包里翻出仅剩的半瓶酒精——这是他们原本用来消毒伤口的。“拿着。”他将酒精瓶塞到林晓苏手里，自己则抽出消防斧，“等会儿我砍断它们的触角，你就把酒精倒下去，点火。”
“点火？”林晓苏愣住，“酒精会烧起来的！”
“总比被它们活活腐蚀掉好。”萧烬的眼神异常坚定，“相信我。”
林晓苏看着他眼底的信任，忽然咬紧牙关，从口袋里摸出打火机——是之前在超市找到的，一首没舍得用。她握紧酒精瓶，点了点头：“好。”
萧烬深吸一口气，猛地挥斧砍向最前面的一根触角。斧刃落下，透明的液体西溅，那触角发出一声刺耳的嘶鸣，缩回了水里。紧接着，更多的触角涌了上来，像潮水般淹没了下方的钢架。
“就是现在！”萧烬嘶吼着，再次挥斧砍断几根触角。
林晓苏毫不犹豫地拧开酒精瓶，将液体朝着涌上来的触角泼了下去，然后按下打火机，扔向那片的区域。
“轰——”
火焰瞬间燃起，蓝色的火苗沿着透明的触角蔓延开来，发出噼里啪啦的声响。水母体发出一阵凄厉的嘶鸣，触角纷纷缩回水里，水面上冒出一层白色的泡沫，腥甜的气味变得更加浓烈。
“快走！”萧烬拉着林晓苏，借着火势向上攀爬。火焰很快就会熄灭，他们必须在水母体再次发起攻击前到达天桥顶端。
两人手脚并用地爬过最后一段钢架，终于到达了天桥顶端。这里离电视塔只有一步之遥，一座狭窄的吊桥连接着两者，吊桥的绳索己经有些松动，在风中微微摇晃。
林晓苏瘫坐在地上，大口大口地喘着气，手心的伤口和小腿的疼痛交织在一起，让她几乎动弹不得。萧烬也累得够呛，靠在栏杆上，后背的伤口又渗出了血，染红了衬衫。
“你怎么样？”林晓苏挣扎着爬过去，想查看他的伤口，却被他按住了手。
“没事。”他的声音有些沙哑，却带着一丝笑意，“至少……我们到了。”
林晓苏看着他苍白却带着笑意的脸，忽然觉得眼眶有些发热。她低头看向自己的手心，那里还残留着刚才拽着他胳膊时的触感，粗糙的布料下，是他温热的皮肤和坚定的力量。
“萧烬，”她轻声说，“谢谢你。”
萧烬愣了一下，大概是没想到她会突然道谢。他看着她泛红的眼眶，忽然伸出手，轻轻拂去她脸颊上的一缕湿发。他的指尖带着一丝颤抖，大概是累坏了，却异常温柔。
“说了，我们是一起的。”他的声音很轻，却像一颗石子，在林晓苏的心湖里漾起了圈圈涟漪。
天桥下，火焰渐渐熄灭，水面又恢复了平静，却透着一股更加危险的气息。远处的电视塔沉默矗立，像一个巨大的谜团，等待着他们去解开。
林晓苏看着萧烬的眼睛，忽然觉得，不管前面有什么在等着他们，只要身边有这个人，她就有勇气走下去。
她伸出手，紧紧握住了他的手。这一次，没有犹豫，没有退缩，只有掌心相贴的温度，和共同面对一切的决心。
“走吧。”她站起身，拉着他向吊桥走去，“去看看电视塔里，到底藏着什么。”
萧烬回握住她的手，跟着她踏上了摇晃的吊桥。风声在耳边呼啸，脚下是奔腾的洪水，远处是未知的危险。
但他们不再害怕。
因为他们是一起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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