吊桥的木板在脚下吱呀作响，每一步都像踩在绷紧的弦上。林晓苏紧紧攥着萧烬的手，掌心的汗与他的交织在一起，分不清是谁的。风从吊桥两侧灌进来，带着洪水的腥气，吹得她几乎站立不稳。
“抓紧栏杆。”萧烬的声音贴着耳边传来，他腾出一只手扶住她的腰，将她往自己身边带了带。林晓苏能感觉到他掌心的温度透过湿透的衬衫传来，像团微弱的火苗，在这湿冷的风里烧得格外清晰。
电视塔的入口被一块扭曲的钢板堵着，钢板上布满被腐蚀的孔洞，边缘还挂着半透明的粘液——是水母体留下的痕迹。萧烬用消防斧撬开钢板，一股浓烈的消毒水味混着腥甜气息扑面而来，呛得林晓苏忍不住咳嗽。
“里面有通风系统。”萧烬打开强光手电，光柱刺破黑暗，照亮了一条狭窄的通道，“说明这里有人工维护的痕迹，可能不止水母体。”
林晓苏跟着他走进通道，墙壁上贴着泛黄的标语，写着“高空作业请系好安全绳”，角落里堆着废弃的安全帽和工具箱。通道尽头有扇铁门，门把手上挂着把生锈的锁，锁孔里塞着团透明的粘液，显然被水母体光顾过。
“让开。”萧烬挥起消防斧，狠狠劈在锁上。铁锈飞溅中，锁扣应声断裂，他一脚踹开铁门，手电光瞬间扫过门后的空间——是间控制室，十几个屏幕碎了大半，控制台积着厚厚的灰尘，只有中央的屏幕还亮着，闪烁着杂乱的代码。
“有人来过。”林晓苏指着控制台前的椅子，椅面上有枚新鲜的鞋印，边缘还沾着湿泥，“而且离开没多久。”
萧烬的目光落在中央屏幕上，代码滚动的速度越来越快，突然定格成一行红色的字：【清除程序启动倒计时：72小时】
“清除程序？”林晓苏的心脏猛地一缩，“是要清除……我们吗？”
萧烬没说话，手指在控制台上快速敲击着，试图调出更多信息。屏幕闪烁了几下，突然弹出一段监控画面——画面里是三天前的电视塔入口，一群穿着白大褂的人正将一个透明的容器搬进塔内，容器里漂浮着团半透明的物质，像团融化的玻璃，正是水母体的初始形态。
“是系统的人。”萧烬的声音冷得像冰，“他们在培养水母体，这里根本不是避难所，是个陷阱。”
林晓苏的后背瞬间爬满冷汗。难怪通讯器会警告“请勿靠近”，难怪水母体聚集在这里——他们不是在躲避洪水，是一头撞进了系统设好的猎场。
“那我们现在怎么办？”她的声音发颤，视线不由自主地飘向萧烬后背的伤口。刚才爬吊桥时，他的步伐明显慢了些，想必伤口又裂开了。
萧烬关掉监控画面，转身走向控制室另一侧的楼梯间：“去顶层的信号塔。”他顿了顿，补充道，“系统要启动清除程序，说明这里有能干扰他们的东西，大概率在信号塔。”
楼梯间里弥漫着浓重的腥气，台阶上布满透明的粘液，像层滑腻的油脂。林晓苏刚迈出一步就差点滑倒，萧烬眼疾手快地拽住她，干脆首接将她的手塞进自己掌心：“牵着走，别松手。”
他的手心很烫，带着常年握武器的薄茧，却异常安稳。林晓苏低着头，看着两人交握的手，脚步不由自主地跟上他的节奏。楼梯盘旋向上，每走一层，腥气就重一分，偶尔能听到上方传来“滴答”声，像是液体滴落在地面的响动。
走到十层时，手电光突然照到楼梯转角处蜷缩着个黑影。林晓苏下意识地握紧消防斧，却被萧烬按住了手腕。“是人类。”他低声说，手电光缓缓移过去——是个穿着橙色救生衣的男人，正是之前在写字楼窗户后挥手的人，此刻他蜷缩在墙角，胸口剧烈起伏，腿上缠着沾满血的布条，显然受了重伤。
“救……救我……”男人看到他们，突然挣扎着伸出手，眼睛里布满血丝，“水母体……它们在十二层……”
萧烬蹲下身检查他的伤口，眉头瞬间皱起：“他的腿被腐蚀了，和水母体的粘液反应一致。”他抬头看向男人，“你是谁？为什么会在这里？”
“我是……救援队的……”男人喘着气，手紧紧抓住萧烬的裤脚，“三天前接到任务，说这里有幸存者……来了才知道是陷阱……我的队员都被水母体吃了……”
林晓苏看着他痛苦的神情，心里泛起一阵同情。她刚想开口说什么，却被萧烬用眼神制止了。他从背包里拿出仅剩的半瓶解毒剂，递给男人：“先处理伤口，我们带你上去。”
男人接过解毒剂，迫不及待地往腿上倒，嘴里不停地说着感谢的话。林晓苏扶着墙站起来，刚想跟上萧烬的脚步，却突然注意到男人放在身后的手——他的指尖沾着和控制台锁孔里一样的透明粘液，而且眼神在看向萧烬背包时，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贪婪。
“小心！”林晓苏猛地扑过去，将萧烬往旁边一撞。几乎同时，男人从身后抽出一把沾满粘液的匕首，狠狠刺向刚才萧烬所在的位置，匕首上的粘液滴落在台阶上，瞬间腐蚀出几个小坑。
“你不是救援队！”萧烬反应极快，反手夺过男人的匕首，将他按在墙上。男人发出一阵尖利的笑，脸上的痛苦瞬间变成狰狞：“系统说了，抓住你们两个bug，我就能离开这鬼地方！”
“你也是玩家？”林晓苏的心脏沉了下去。她一首以为玩家只有萧烬，没想到还有其他人，而且为了离开，能毫不犹豫地背叛。
“算你聪明。”男人挣扎着，眼睛里闪烁着疯狂的光，“可惜太晚了——我己经给十二层的水母体发了信号，它们马上就来！”
话音刚落，楼梯上方传来一阵密集的“滴答”声，越来越近，像是无数液体正顺着台阶流下来。萧烬脸色骤变，拽起林晓苏就往楼上冲：“快走！”
两人刚跑上两层，就听到身后传来男人凄厉的惨叫，紧接着是骨头被腐蚀的滋滋声。林晓苏不敢回头，只能死死攥着萧烬的手，跟着他拼命往上跑。
十二层的走廊里布满透明的粘液，墙壁和天花板上挂着无数半透明的触须，像某种诡异的水晶帘。萧烬用消防斧劈开挡路的触须，绿血溅了他一身，后背的伤口被剧烈动作牵扯得裂开，血顺着衬衫往下淌，他却浑然不觉。
“你的伤！”林晓苏看着那道刺目的红，眼眶瞬间红了。
“别管我！”萧烬嘶吼着，将她往楼梯口推，“去顶层信号塔，我随后就到！”
“我不走！”林晓苏抓住他的胳膊，手心被他后背渗出的血染红，“你说过我们是一起的！”
触须的“滴答”声越来越近，水母体的腥甜气息几乎让人窒息。萧烬看着她泛红的眼眶，心脏像是被什么东西狠狠攥了一下。他想吼她，想逼她走，可话到嘴边，却变成了一句沙哑的“抓紧我”。
他拽着林晓苏，用消防斧劈开一条血路，两人在触须的围剿中艰难地往上冲。林晓苏的消防斧砍断了一根又一根触须，手心的伤口磨得血肉模糊，却死死咬着牙不肯松手。
冲到十五层时，萧烬突然踉跄了一下，后背的伤口终于支撑不住，让他闷哼了一声。林晓苏连忙扶住他，眼泪终于忍不住掉了下来：“我背你！”
“傻不傻。”萧烬擦掉她的眼泪，动作带着前所未有的温柔，“信号塔就在前面，再坚持一下。”
他深吸一口气，像是用尽了全身力气，再次挥起消防斧。林晓苏看着他的背影，突然觉得，不管这是不是系统的陷阱，不管清除程序会不会启动，只要能和他一起走到最后，就够了。
楼梯尽头的门就在眼前，门后隐约能看到信号塔的轮廓。触须还在源源不断地涌来，像片透明的潮水。萧烬将林晓苏护在身前，用身体挡住涌上来的触须，声音在嘈杂的嘶鸣中异常清晰：
“记住，不管发生什么，别回头。”
林晓苏看着他被触须缠住的手臂，看着他后背那片刺目的红，突然握紧了手里的消防斧。
她不会走的。
因为他们是一起的。
从来都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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