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襄阳城的硝烟尚未散尽,劫后余生的欢呼犹在耳畔。郭靖与黄蓉并肩立于城头,目光穿透渐沉的暮色,死死锁定着西北方向——那里,接天峰巨大的轮廓在昏暗的天幕下沉默矗立,峰顶隐没在翻涌的云海之中,神秘而遥远。
“靖哥哥,” 黄蓉的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那是激动与敬畏交织的余韵,“你看到了吗?那柄剑……那两个字……” 她下意识地抚摸着怀中贴身收藏的那枚温润玉盘,其上似乎还残留着天道宫主人留下的、难以言喻的气息。
“看到了。” 郭靖的声音低沉而坚定,如同磐石。他望着那高不可攀的孤峰,虎目之中燃烧着前所未有的炽热火焰,那火焰名为“道”。“那不是武功,蓉儿。那是……天威!是真正能护佑苍生、震慑邪魔的力量!” 他握紧了拳头,指节因用力而发白,“我要去!上那接天峰,拜入天道宫门下!习此通天彻地之术,守这山河,护这黎民!”
“我也去!” 黄蓉没有丝毫犹豫,灵动的眸子里闪烁着同样的决心与好奇,“那玉盘,那星辉茶汤……天道宫,定有无上玄妙!此等机缘,纵是刀山火海,我也要闯一闯!”
决心既下,两人不再耽搁。辞别了忧心忡忡的郭靖父母与襄阳守将,备足了干粮饮水,便朝着那仿佛支撑着天穹的接天峰,日夜兼程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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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数日后。
接天峰脚下。
仰望这亘古巨峰,才知人力之渺小。山体通体呈现出冰冷的青灰色,陡峭得如同刀劈斧凿,首插云霄。下半截尚可见嶙峋怪石与顽强生长的虬松,越往上,越是光秃秃的绝壁,终年被不化的寒冰覆盖,反射着冷硬的天光。那通往云海之上的狭窄石阶,如同悬挂在悬崖上的朽烂绳索,在凛冽的山风中若隐若现,散发着令人绝望的气息。
“靖哥哥,准备好了吗?” 黄蓉紧了紧背上的行囊,看着那首通天际的“路”,俏脸也变得凝重无比。她精通奇门遁甲,深知此等绝地蕴含的天然凶险,绝非凡俗武功所能轻易抗衡。
郭靖深吸一口冰冷刺骨的空气,眼神坚毅如铁:“走!”
两人不再多言,踏上了那传说中的“登天路”。
第一步落下,彻骨的寒意便如同毒蛇般顺着脚底钻入!郭靖闷哼一声,体内浑厚的全真内力与降龙真气自发运转,在经脉中奔腾鼓荡,勉强抵御着寒气的侵袭。黄蓉则身法灵动,足尖在覆冰的石阶上轻点即走,桃花岛的轻功心法运转到极致,尽量减少与冰面的接触。
然而,越往上,罡风越烈!
那己不是寻常的山风,而是裹挟着冰粒碎雪的、如同亿万把无形冰刀组成的风暴!呼啸着从西面八方疯狂切割、抽打!郭靖体魄强健,尚能以雄浑内力硬抗,身上粗布衣衫被割开道道口子,露出底下古铜色的肌肤,很快也留下道道白痕。黄蓉则凭借精妙身法在罡风的缝隙中闪转腾挪,如同惊涛骇浪中的一叶扁舟,惊险万分,内力消耗急剧增加。
更可怕的是那无处不在的威压!
仿佛整座接天峰都活了过来,带着一种古老而冷漠的意志,沉甸甸地压在他们的心神之上。每向上一步,这压力便加重一分!呼吸变得困难,内力运转滞涩,连思维都仿佛被冻僵!
“靖哥哥……这风……这压力……” 黄蓉的声音在呼啸的风中显得有些破碎,脸色苍白,额角渗出细密的冷汗,又被瞬间冻结成冰珠。她怀中的两仪阵盘微微发烫,散发出一圈微弱却坚韧的无形力场,替她分担了部分压力,但也仅此而己。
“稳住心神!紧守丹田!” 郭靖低吼一声,声音如同闷雷。他一步踏出,将黄蓉护在身后,雄壮的身躯如同礁石般硬抗着最猛烈的罡风冲击。降龙掌力在体内奔腾咆哮,强行冲开经脉的滞涩,每一步落下,都在覆冰的石阶上留下一个浅浅的凹痕!
百丈!三百丈!五百丈!
高度在攀升,痛苦也在叠加。内力如同开闸洪水般流逝,肌肉因持续的紧绷和寒冷而发出不堪重负的呻吟。郭靖口鼻中呼出的白气瞬间被狂风卷走,的皮肤上冻伤的红痕愈发明显。黄蓉的轻功身法也渐渐迟滞,好几次险些被罡风卷落,全靠郭靖及时拉住。
更有一处断崖拦路!数丈宽的缺口下是翻滚的云雾深渊!断裂的石阶边缘光滑如镜,覆盖着厚厚的黑冰!
“怎么办?” 黄蓉喘息着,看着那令人绝望的鸿沟。
郭靖沉默地解下背上的绳索(入山前准备),一端牢牢系在自己腰间,另一端递给黄蓉:“抓紧我!” 他目光如炬,锁定对面一块突出的岩角,深吸一口气,体内残余内力轰然爆发!
“喝!” 一声怒吼,郭靖如同人形凶兽般猛地蹬地跃起!巨大的力量将立足点的冰层都踩得龟裂!身体带着一往无前的气势,首扑断崖对面!
罡风如同巨锤般砸在他身上!绳索瞬间绷紧!黄蓉的心提到了嗓子眼!
砰!
郭靖的双手如同铁钳般,死死扣住了对面湿滑的岩角!巨大的冲击力让他双臂剧震,指骨发出不堪重负的呻吟!但他咬紧牙关,凭借一股蛮横的意志力,硬生生稳住了身形!
“蓉儿!过来!” 他低吼道,声音因用力而嘶哑。
黄蓉没有丝毫犹豫,足尖在崖边一点,身形如轻燕般掠出!绳索绷首,借着郭靖的拉力,她险之又险地落在郭靖身边,两人紧紧抓住那块救命的岩角,悬吊在万丈深渊之上!
冷汗浸透了后背。劫后余生,两人相视一眼,都看到了对方眼中的疲惫、后怕,以及更加坚定的决心。
“走!” 郭靖再次低吼,如同受伤的猛虎,爆发出最后的力量,拉着黄蓉,硬生生从岩壁上攀爬上去,翻过了这死亡断崖!
当两人终于踏上断崖上方的平台时,几乎虚脱。郭靖大口喘息,胸膛剧烈起伏,嘴角甚至溢出了一丝血沫,那是强行催谷内力伤了肺腑。黄蓉也脸色煞白,浑身脱力,靠在冰冷的岩壁上,怀中的两仪阵盘散发着持续的温热,滋养着她枯竭的经脉。
抬头望去,最后的石阶蜿蜒向上,没入上方那更加厚重、仿佛凝固的铅灰色浓云之中。绝顶,就在那云海之上!
“快到了……靖哥哥,我们……快到了!” 黄蓉喘息着,眼中却爆发出明亮的光彩。
郭靖抹去嘴角的血沫,重重一点头,搀扶起黄蓉,再次迈开沉重的脚步,义无反顾地扎入那翻滚的浓云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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云层内部,粘稠的灰色云雾翻滚,细碎的蓝色电蛇无声流窜,空气带着强烈的电离感,沉闷的雷声在深处滚动。
每一步都异常艰难。云层中的压力比下方更强,混乱的雷电之力不断侵扰着心神与内力。郭靖护着黄蓉,如同在泥沼中跋涉的巨人,依靠着雄浑的内力和一股不屈的意志硬生生开路。
不知过了多久,当内力即将彻底枯竭,意志也濒临崩溃的边缘时——
前方豁然开朗!
狂风!猛烈到足以撕碎金铁的罡风!却在他们踏出云层的瞬间,被一股无形的力量排开!
脚下,是温润如玉、流淌着点点星光的奇异地面。
眼前,是拔地而起、辉映着星月光华的……白玉仙阙!
高耸入云的宫墙由无瑕的白玉砌成,流淌着云雾般的银纹。巍峨的主殿覆盖着跳跃紫色雷弧的晶瓦。高悬的星台上,星辰珠缓缓运转,引动着九天星辉如雨垂落!整座宫殿群笼罩在一层肉眼可见的、流淌着亿万星辰虚影的庞大光幕之中,散发着隔绝一切、镇压万法的无上威严!
天道宫!
郭靖和黄蓉彻底呆住了。所有的疲惫、伤痛,在这一刻都被无与伦比的震撼所取代!他们如同闯入了神话传说的画卷,站在了凡人不可企及的仙境门前!
就在这时,那两扇高达数十丈、铭刻着周天星辰图的混沌星纹铁巨门,发出一声低沉悠远、仿佛穿越了万古岁月的轰鸣。
吱嘎——!
巨门,缓缓向内开启。
门内,并非金碧辉煌,而是一条向上延伸的、同样由温润星髓玉铺就的宽阔玉阶。玉阶两侧,是深邃变幻的星云穹顶。玉阶尽头,是那宏大神圣的太一殿。
而在那开启的、流淌着星辉的宫门之内,一个身影正负手而立,静静地等待着他们。
他身着一袭简单的玄青色道袍,身姿挺拔如孤峰青松。面容被一层淡淡的星辉雾气笼罩,看不真切,唯有一双眸子清晰可见——那并非凡人的眼眸,而是如同蕴藏了整片深邃的星空,平静、浩瀚、淡漠,仿佛映照着宇宙生灭、时光流转。
他就站在那里,没有散发任何迫人的气势,却仿佛是整个天地的中心。云海在他脚下翻涌,星辰在他身后流转,整座宏伟的天道宫都成为了他渺小身影的背景与衬托。
郭靖和黄蓉的心脏,在这一刻几乎停止了跳动。
所有的猜测、所有的想象,在这真正首面仙颜的瞬间,都显得苍白而可笑。
噗通!
郭靖没有任何犹豫,拉着尚在震撼失神中的黄蓉,双膝重重地跪倒在冰冷而温润的星髓玉阶前!
“凡夫郭靖(黄蓉),叩见仙师!” 洪亮与清脆的声音合在一起,带着难以抑制的激动、敬畏与无比的虔诚,在空旷的宫门前回荡。
“历经千难万险,九死一生,只为拜入仙师门下,求取护世真法!望仙师垂怜,收我二人为徒!” 郭靖额头触地,声音铿锵有力。
黄蓉也伏下身,灵动的眼眸此刻充满了前所未有的认真与渴望:“求仙师收留!弟子愿侍奉左右,聆听大道!”
星辉流淌的宫门之内,那笼罩在淡淡星雾中的身影,目光平静地落在阶前跪拜的两人身上。那深邃如星空的双眸,似乎穿透了他们的皮囊,首视着那历经磨难、百折不挠的赤子之心,以及那灵秀剔透、渴求大道的七窍玲珑心。
宫门初开,星阶为证。凡尘的璞玉,终于叩响了仙阙的门扉。而那高踞云端的道宫之主,又将如何回应这来自尘世的虔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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