巨大的白玉云台沉浸在星河之下,静谧得只剩下微风掠过玉柱的细微呜咽和远处此起彼伏的、疲惫至极的呼吸声。
叶灵涵在舅母温暖馨香的怀抱里,在哥哥谢怀风温和灵力的安抚下,早己沉入梦乡。她的小脸恬静,呼吸均匀,长长的睫毛在眼睑下投出小小的阴影。
不远处的玉栏边,周千帆猛地睁开了眼睛!
视野瞬间被一片昏沉的黑暗占据,只有近在咫尺的巨大测灵石柱,在清冷星辉下投下庞大而沉默的阴影,轮廓清晰,带着一种亘古的、神秘的压迫感,沉沉地压在他眼前。
这景象,与记忆深处的画面轰然重叠——是这白玉云台,是这根测灵石柱!那个阴狠恶毒、披着华美外衣的叶灵涵!
她脸上带着残忍的快意,先是蛮横无理地砸碎了他视若生命的玉佩——母亲留给他唯一的念想!
紧接着,就在他心神俱裂之际,一道阴损歹毒的秘术,如同淬毒的冰锥,狠狠刺入他毫无防备的丹田!剧痛瞬间淹没了他,随之而来的是生命本源被强行剥离、摧毁的恐怖空虚,灵根寸断!
前世那刻骨的恨意、被彻底践踏碾碎的屈辱,如同岩浆般轰然冲上头顶,瞬间点燃了他的双眸!怒火熊熊燃烧,几乎要冲破眼眶,将这虚假的星空都焚尽!
可是……为什么?!
一个巨大的、荒谬的、足以颠覆他所有认知的疑问,如同冰水兜头浇下,强行压制住那焚天的怒火。
这一世的记忆……完全不同了!
白天,就是在这个地方,同样是叶灵涵!那双亮得惊人的大眼睛里,没有前世的骄纵和恶意,取而代之的是一种近乎纯粹的担忧?
她伸出那双小小的、白嫩的手,不是砸碎,而是……小心翼翼地将玉佩递还给了他!
那玉佩,此刻正紧贴着他剧烈起伏的胸膛,温润的触感透过单薄的衣衫,清晰地烙印在皮肤上,真实得让他心头发颤,几乎要怀疑这是否又是另一个精心编织的幻境!
他背靠着冰凉刺骨的玉栏,那寒意仿佛能渗透骨髓,让他本就紧绷的身体僵硬如铁。
指腹一遍又一遍地用力着紧贴在胸口的青色玉佩。玉佩边缘的棱角硌得指腹生疼,但这疼痛却让他感到一丝安心——它在!它真的完好无损地回到了他身边!
叶灵涵……
这个名字像一根烧红的针,狠狠扎进他的脑海。白天的画面不受控制地疯狂回放,每一个细节都被无限放大:她仰着小脸看自己时,那双仿佛盛满了星光的、清澈见底的大眼睛,她递出玉佩时,那微微颤抖却又异常固执的小手。
这一切,与前世那张狰狞得意的脸形成了极端诡异的反差,交织在一起,形成一张巨大、粘稠、混乱的网,将他牢牢困在中央,几乎窒息!
阴谋!这一定是阴谋!
怀疑如同剧毒的藤蔓,在他心底疯狂滋长蔓延。
用保护玉佩来博取他的信任?在众目睽睽之下,演一出“善良无辜”的戏码?为了什么?为了让他放松警惕?为了在明天测灵根之前,让他彻底失去防备,再给予致命一击?就像前世那样?!完美的伪装,更深的陷阱!是了!一定是这样!她和她背后的人,想要更彻底地毁掉他!
还是……更可怕的?还是……她也重生了?在伪装? 这个念头让他遍体生寒。如果她记得前世,记得她做过的一切,那此刻……她是在欣赏他的挣扎吗?
内心深处,一个微弱到几乎可以忽略的声音却在挣扎:
那眼神……太干净了……一个孩童,真的能伪装出那样纯粹的担忧和委屈吗?
保护玉佩的行为……无论动机如何,结果是真实的。这玉佩,是他两世为人对母亲唯一的念想,它真的回来了。
“不!不能被迷惑!周千帆,你清醒一点!”他在心中对自己发出无声的咆哮。指甲狠狠地、深深地掐入掌心,尖锐的刺痛感传来,他试图用这自残般的痛楚来驱散心底那丝微弱却极其危险的动摇。
前世的教训还不够血淋淋吗?!那被毁掉灵根后生不如死的日日夜夜,那被踩进泥泞里的尊严!
他将玉佩攥得更紧,几乎要将那温润的玉石嵌入自己的骨血之中。冰冷的触感透过皮肤,试图冻结那纷乱如麻的心绪。
他强迫自己闭上眼,隔绝掉不远处那沉睡女孩的身影。
全力运转着前世记忆深处的敛息法诀。强行压下翻涌的气血,收敛外放的气息。
无论如何,先熬过今晚!
无论如何,撑到明天的测灵根!
这是他混乱、惊惧、愤怒、挣扎的脑海中,唯一清晰、唯一坚定的念头。如同一根救命的稻草,他死死抓住,不敢有丝毫松懈。
时间在死寂中无声流淌。头顶的星河缓缓移动,如同亘古不变的命运轮盘,冷漠地注视着渺小的众生。
清冷的月光偏移,在巨大的白玉云台上投下泾渭分明的界限——一半是冰冷的、惨白的光明,一半是深邃的、吞噬一切的黑暗。
周千帆瘦削的身影,就蜷缩在这光与暗的交界线上,一半暴露在月华下,一半隐没在测灵石柱的阴影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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