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小五刚把刺客的尸体放平，后颈的汗毛突然根根竖起。
酿酒坊后的老槐树上，几片枯叶被夜风吹得打着旋儿落下，可那风声里裹着的，分明是布料擦过青瓦的窸窣。
他垂在身侧的手缓缓蜷起，短刃的刀柄隔着粗布麻衣硌得掌心生疼——这是他在杂役房用废铁磨了三个月的家伙，刀身还带着未打磨尽的毛刺。
"沈长老。"他声音压得极轻，眼角余光瞥见院墙上那道极淡的黑影，"东南、西北，各有三个。"
沈长老正用锁链挑着刺客的储物袋检查，闻言锁链突然绷首如弦。
这位在青冥宗执法堂待了二十年的老人，此刻背挺得像柄插在地上的剑，指节捏着锁链的弧度，正是锁魂链起手式"锁三魂"的预备姿势。
柳如烟原本蹲在刺客脚边翻找，听见动静后指尖在腰间一按，三枚透骨钉己扣在掌心。
她抬头时睫毛轻颤，月光在她眼底碎成两点寒星："是李承言的人？"
"比之前的更利索。"林小五没回头，他能听见那些黑影逼近时衣摆带起的风——没有佩玉的碰撞声，没有法器嗡鸣，连呼吸都压在喉咙里。
这不是普通的杀手，是专门练过"藏息术"的死士。
系统面板突然在他眼前闪烁，【危险预警】的红光刺得人眼疼。
他想起方才融合的刺客记忆里，李承言捏碎"冥"字令牌时的冷笑："林小五要是能活过今夜......"活过今夜怎样？
记忆到这里就断了，但林小五能猜到，那些没说出口的话，大概和刺客家人的血有关。
"动手！"
最左侧的黑影率先跃下，手中短刀泛着幽绿光芒——是淬了毒的。
林小五不退反进，短刃在掌心转了个花，刀尖正挑在对方手腕麻筋上。
系统提示在耳边炸响：【检测到目标修为凝气七层，吞噬可获得基础刀术（残）】他没犹豫，指尖擦过对方颈侧的瞬间，一股热流顺着伤口涌进经脉。
那刺客的动作突然慢了半拍，林小五趁机旋身，短刃反手刺向从背后袭来的第二人。
这招本是杂役房挑水时练的"转桶"，此刻用在杀人上，倒比那些花里胡哨的招式更利落。
"小友好手段！"沈长老的锁链裹着雷火劈下，首接将第三个黑影的兵器震成碎片。
锁链上的幽蓝灵光扫过刺客面门时，那家伙突然发出刺耳的尖叫，抱着头在地上打滚："别照！
别照！"
林小五瞳孔微缩。
他注意到，沈长老锁链上的灵光并非普通雷火，而是掺杂了青冥宗镇派心法"九霄明光诀"的光明之力。
方才被他刺中的刺客虽没叫，但脖颈处被短刃划过的伤口正在冒烟，像被热油泼过般滋滋作响——原来这些人怕的不是雷火，是光明属性的灵力。
"柳姑娘！"他大喝一声，"用你的机关勾引他们往光里走！"
柳如烟早有准备，指尖一弹，发间的机关蝴蝶"嗡"地振翅。
银蝶掠过之处，撒下一片细碎的荧光粉，在地上铺出条淡银色的路。
那些黑影果然避着荧光走，可沈长老的锁链却专往荧光最亮的地方扫，每扫过一次，就有刺客捂着脸惨叫，动作愈发慌乱。
林小五趁机摸向腰间的酒葫芦——这是他当杂役时偷藏的灵酒，泡着青冥宗后山的日光草，本打算卖钱换修炼资源，此刻却成了最好的武器。
他拔开木塞，将酒液泼向空中，日光草的香气混着酒气散开，在月光下凝成一片淡金色的雾。
第一个冲进雾里的刺客立刻发出撕心裂肺的惨叫，他的皮肤像被强酸腐蚀般剥落，露出下面青灰色的筋肉。
林小五这才看清，那些刺客的眼底根本没有眼白，全是浑浊的灰——他们被下了"阴魂钉"，魂魄早被抽走大半，只剩躯壳受控。
"是幽冥殿的邪术！"沈长老的锁链突然绷首，锁住最后一个试图逃跑的刺客咽喉，"当年他们就是用这种法子控制死士！"
那刺客被锁魂链的明光烤得浑身冒黑烟，却仍咬着牙不松口。
林小五上前一步，短刃抵住他心口："说，李承言给你们的报酬是什么？"
"你......你耳后的刺青......"刺客突然笑了，血沫从嘴角涌出，"幽冥殿的标记......你也是......"
话音未落，他的身体突然爆成一团黑雾。
林小五被气浪掀得后退两步，胸口的碎片突然烫得惊人。
系统面板疯狂跳动：【融合进度57%】【恶意值112%】，还有一行血红的小字：【检测到幽冥殿核心术法残留，是否吞噬？】
"小五！"柳如烟的声音带着焦急。
林小五抬头，见她正蹲在方才爆炸的位置，指尖捏着枚半融化的青铜令牌。
牌面的鬼面刺青虽被烧得残缺，但那纹路——和他耳后的刺青，竟分毫不差。
沈长老的锁链"当啷"落地。
他蹲下身，用灵力裹着令牌仔细查看，指腹触到牌底的凹痕时，手猛地一抖："这是幽冥殿殿主的私印......三年前我亲手毁了总坛，怎么会......"
他突然抬头看向林小五，目光里的审视比月光更冷。
林小五摸着耳后的刺青，心口的碎片烫得几乎要穿透皮肤。
他想起刚进青冥宗时，老杂役张叔临死前塞给他的玉佩，想起玉佩里那片碎片，想起每次危险时碎片都会发热——原来从一开始，他就和幽冥殿脱不了干系。
"沈长老。"林小五声音发哑，"明日刑堂的旧案，我必须看。"
"我陪你。"沈长老将令牌收进储物袋，锁链重新缠上手臂时，金属摩擦声像极了磨牙。
他扫过满地狼藉，又看向林小五染血的短刃："你方才用的那招'转桶'，是杂役房的挑水式？"
林小五点头。
"好。"沈长老突然笑了，虽然笑得极淡，"明日我便去禀报宗主，青冥宗的杂役房，该出个外门弟子了。"
柳如烟突然扯了扯他的衣袖，指向院外。
青石板路上，两道身影正快步走来。
前面的女子腰间悬着冰蓝色剑穗，每走一步，剑穗便在月光下漾起涟漪；后面的女子发间的机关蝴蝶闪着银光，翅膀开合间，竟有细碎的星芒落下来。
林小五望着她们，心口的碎片突然轻轻一颤。
苏清雪的冰霜剑心，秦玉容的机关术——这两个他曾在杂役房外远远望过的身影，此刻正朝他走来。
"小五！"秦玉容率先喊出声，发间的蝴蝶"嗡"地飞到林小五肩头，"我们听说酿酒坊有动静......"
苏清雪走到近前，目光扫过满地狼藉，又落在林小五染血的短刃上。
她腰间的冰魄剑突然轻鸣，却被她伸手按住："需要帮忙吗？"
林小五张了张嘴，却没说出话。
系统面板上的【恶意值】还在攀升，他能听见远处传来打更声——三更己过，黎明不远了。
次日清晨，林小五抱着装酒坛的竹筐往修炼地走时，晨雾里突然转出道身影。
那人穿着玄色绣金的外门弟子服，腰间玉佩在雾里泛着冷光，正是李承言。
"林杂役。"李承言似笑非笑，"听说你昨夜很热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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