寅时的梆子声穿透薄雾,黑风口两侧的崖壁还浸在墨色里。胡铨蹲在临时搭建的弩台后,粗糙的手掌抚过改良后的床子连弩,金属弩身还带着昨夜篝火的余温。这二十架连弩是岳霖抽调军中能工巧匠,耗时半月将传统弩机改良而成,每架配备十支特制铁翎箭,箭头淬着见血封喉的草乌毒。
“大人,第三批斥候回报,金兵距谷口还有三里!” 亲卫陈三气喘吁吁地掀开伪装的茅草帘,腰间的牛皮水囊随着动作晃出细微声响。胡铨瞥了眼手腕上的刻漏,卯时三刻的卯时标记即将被烛油浸透 —— 与参谋本部推演的时辰分毫不差。
他猫腰走到崖边,拨开带刺的灌木向下张望。薄雾中,金兵轻骑的剪影逐渐清晰,打头的百夫长头盔上的狼尾羽在晨风里颤动。这些骑兵身披熟铁锁子甲,马鞍两侧挂着狼牙箭筒,马蹄都裹着厚实的毛毡,显然是为了掩去行军声。“金兀术果然留了后手。” 胡铨着下巴上的胡茬,低声对副将王猛道,“传令下去,没有我的命令,谁先放箭,军法处置!”
三百步,两百步,金兵先锋的马蹄己经能踩碎谷口的薄冰。胡铨看见为首的金兵突然勒住缰绳,警惕地扫视两侧崖壁。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远处传来一声凄厉的狼嚎 —— 那是宋军提前布置的号角伪装。金兵百夫长紧绷的肩膀松下来,马鞭一挥,整支队伍鱼贯而入峡谷。
“等!” 胡铨的指甲几乎掐进掌心,眼睛死死盯着金兵队伍的中段。当第七十匹战马踏入弩箭覆盖范围的瞬间,他猛地扯动腰间的红绸信号旗。二十架床子连弩同时发出震耳欲聋的轰鸣,箭矢破空的尖啸声仿佛要撕裂浓雾。前排金兵甚至来不及惨叫,就被铁翎箭穿透胸膛钉在马背上,战马受惊前冲,又撞翻了后面的骑兵,峡谷内顿时人仰马翻。
“第二轮,放!” 胡铨的嘶吼混着弩机绞弦的吱呀声。这一次,金兵己有防备,纷纷抽出圆盾格挡,但淬毒的箭头轻易穿透牛皮,不少金兵手臂中毒后瞬间发黑。峡谷东侧的宋军趁机推下垒在崖边的巨石,轰隆声中,碎石飞溅,彻底堵死了金兵的退路。
金兀术的先锋官完颜烈拔出弯刀,刀锋映着血色朝霞:“不要慌!冲出去!”他的黑马刚冲出三步,一支弩箭突然穿透,战马人立而起,将他重重甩在岩壁上。完颜烈挣扎着爬起来,喉咙里突然涌出黑血 —— 那支箭不仅淬毒,箭尾还系着倒刺,拔箭时撕裂了他的气管。
此时的峡谷己化作修罗场。宋军弩手在胡铨的指挥下,以三弩齐射为一组,形成密集的箭雨覆盖。金兵骑兵试图纵马冲锋,却被预先埋设的绊马索绊倒,后续骑兵收势不及,连环相撞。一名金兵挥刀砍断绊马索,正要突围,头顶突然落下滚烫的桐油,火焰瞬间吞没了他的身影。
“胡大人!金兵要从西侧崖壁攀爬!” 王猛的喊声带着焦急。胡铨转头望去,数十名金兵正踩着岩缝向上攀爬。他冷笑一声,抬手打了个手势。隐藏在崖顶的宋军立即掀开茅草,露出一排排装满石灰的陶罐。随着 “哗啦” 声响,白蒙蒙的石灰粉倾泻而下,金兵睁不开眼,惨叫着坠落谷底,摔在尖锐的拒马桩上。
峡谷外,金兀术的亲兵紧紧拉住他的缰绳。这位金国名将望着谷内冲天的火光,狼牙棒几乎要捏碎握柄:“岳霖这小儿!居然算到我改道!” 他的瞳孔突然收缩 —— 烟尘中,一支宋军骑兵正从侧翼包抄而来,为首之人银枪白马,正是岳霖亲率的背嵬军。
“大帅!宋军偷袭,我们仓促迎战,损失惨重,不可硬拼啊!” 随军参谋完颜阿骨打急切谏言。金兀术咬碎钢牙,突然调转马头:“传令下去,撤退!” 凄厉的金锣声中,金兵残部丢下两千多具尸体,仓皇逃离黑风口。
胡铨站在硝烟未散的崖顶,看着谷内横七竖八的金兵尸体,汗水早己浸透重铠。一名宋军士兵捧着染血的床子连弩零件跑来:“大人!三号弩机绞弦轴断裂!” 胡铨蹲下身子仔细查看,发现断裂处有细微的砂眼 —— 显然是铸造时留下的隐患。他默默记下这个问题,准备战后呈报参谋本部:任何精妙的战术,都需要可靠的兵器支撑。
此时,岳霖的亲兵策马而来,递上一封密函。胡铨展开信纸,岳霖苍劲的字迹跃然纸上:“黑风口一役,虽胜犹险。金兵轻骑装备精良,我军弩机亦现瑕疵。速将战况细节、兵器损耗及金兵装备形制整理呈报,本部需重新推演后续战局。”
胡铨望着渐渐散去的薄雾,远处传来背嵬军追击的马蹄声。这场看似完美的伏击战,在岳霖眼中却只是新的开始。他握紧密函,心中涌起一股莫名的敬意 —— 这位年轻将领,早己将战场化作精密的棋局,每一步都暗藏玄机,每一次胜利都通向更远的目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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