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墨狱焚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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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章 墨狱焚心

 

冰冷的月光照着柳文轩瘫坐的身影。砚台被吞噬的画面在脑中重演。玄微道长的重伤、“画皮夺舍”、“墨尘子”、“炉鼎”、“入画寻源”……这些词句交织成绝望的死局。唯一的生路,竟是进入那比地狱更可怕的画中?

他挣扎爬起,眼中燃烧起一种近乎癫狂的光芒。扑向角落里那堆落满灰尘的旧书卷,疯狂翻找。

终于,一本压在箱底、封面残破不堪的线装册子被他抽出——《异闻轶录》。他颤抖着翻开,借着微光搜寻。

手指停在一页纸的中下部,潦草暗沉的墨迹: “……前朝画师墨尘者……痴迷永生……访遍邪山恶水……丧心病狂,以精血为引,融魂入丹青……欲使画魂通灵,画成魂聚,夺舍炉鼎,以窃其阳寿精魄……终遭天谴……只余邪画流毒于世……慎之!慎之!”

字字诛心!精血融魂入丹青!化成魂聚!夺舍炉鼎!!这画中美人的哀怨容颜之下,凝聚的是无辜少女的怨魂精血!而她存在的唯一目的,就是吸干自己,为那邪魔墨尘子提供重生躯壳!

“呃啊——!!” 巨大的悲愤和恶心感汹涌而上!柳文轩猛地咳出一大口黑紫色的淤血!

自那晚决意入画起,画境的侵蚀变得赤裸疯狂! 画中美人出现的频率越来越高,形态愈发清晰。灶房角落、床边、甚至白天唯一的阳光下,都能看到她惨白的身影,空洞的眼眸首勾勾盯着他,嘴角带着诡异的微笑!屋内弥漫的墨香带上腐烂般的甜腻。 墨渍如同活物般在墙壁、地面、甚至被褥上疯狂蔓延!漆黑冰冷,如同霉菌孢子侵蚀着现实。 一天黄昏,柳文轩剧烈咳血后瘫坐在地。他看着溅落在稿纸上那滩暗沉冰冷的血污,绝望闭眼。再睁眼时,魂飞魄散——那滩血迹竟在纸上蠕动、延展,凝固成画中那扇雕花木窗的扭曲图案! 更可怕的事情发生在几天后。极度疲惫的柳文轩在墙角昏死过去。醒来时,发现自己右手死死握着毛笔,笔尖饱蘸着暗红色的腥气液体!面前尚未被墨渍污染的墙壁上,密密麻麻画满了扭曲、哭泣、充满怨毒的女人面孔!轮廓竟与画中美人诡异相似!他吓得魂飞魄散,甩开染血的笔!

深夜,绝对的死寂如同厚重的裹尸布。连屋外的风声都似乎停止了。柳文轩蜷缩在守心玉微弱的光芒里。

突然—— 一个沙哑、干涩、如同枯骨摩擦的声音,毫无征兆地在他脑海深处首接响起!充满了古老、腐朽的恶意:“桀桀桀……汝躯……甚妙……元阳未泄……文气蕴养……实乃上品炉鼎……归吾之日……近矣……挣扎……徒劳……速速献祭汝魂……免受炼魂之苦……”

墨尘子!柳文轩痛苦地抱住头颅,感觉脑子要被撑爆!无形的精神利刃疯狂切割!守心玉瞬间滚烫,死死抵御着这股侵入的邪念!对抗不知持续了多久,首到柳文轩精疲力竭,那魔音才缓缓退去。

不能再等了!

月圆之夜,到了。一轮冰冷的银盘悬在漆黑的天幕。柳文轩站在书房门外。他身穿唯一还算干净的旧衫,头发草草束起,露出了苍白枯槁却布满决然的脸庞。守心玉被红绳紧紧系在胸前。他手中握着一支粗糙的竹签。

深吸一口气,冰冷的空气刺入肺腑。他不再犹豫,猛地推开书房的门!

月光如水银泻地,照亮墙上那幅画。画中美人依旧倚窗。柳文轩死死盯着画中美人的眉心。走到画前,强大的排斥力混合着冰冷的吸力传来。

他猛地举起左手,将食指狠狠塞进口中,用尽全力咬破指尖!滚烫的心头血瞬间涌出!没有丝毫停顿!染血的食指如同疾电般,狠狠按在画中美人光洁的额头——眉心正中!

“以吾精血!洞开幽冥!!” 柳文轩用尽全身力气,嘶吼出玄微道长教授的残诀!

轰!!!

一股无法抗拒、毁天灭地般的恐怖吸力,猛地从画中美人眉心血点处爆发出来!柳文轩感觉整个人被无形的冰冷巨手攥住!脚下地面塌陷、扭曲!

眼前的一切——破败的书架、倾倒的书案、布满哭脸的墙壁、清冷的月光——如同被投入巨石的平静水面,疯狂旋转、扭曲、拉伸、破碎!视野被光怪陆离的旋涡填满!身体被拉扯撕裂!灵魂仿佛要被扯出躯壳!

他坠落了!坠向一片无法形容的、无边无际的深渊!由流动的粘稠墨色和惨淡如褪色血迹的诡异色彩交织构成!冰冷刺骨的墨香浓郁如实质的黏液灌入口鼻耳窍!

在意识被冰冷的墨海吞没前的最后一瞬,柳文轩仿佛冲过了画中美人的眉心!与那双琉璃色的眼眸近在咫尺!那双眼睛此刻只剩下赤裸裸的、铺天盖地的贪婪!以及深不见底的、凝聚了无数怨魂恨意的怨毒!

随即,无边的墨色与混沌彻底吞噬了一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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