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绝壁幽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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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章 绝壁幽光

 

恐惧是鞭子,狠狠抽打着云清歌的脊背。荆棘撕扯着单薄的衣衫,在的皮肤上留下火辣辣的刺痛,细密的血珠渗出来,又被狂奔带起的风刮得冰凉。她不敢停,不敢回头,身后那片阴影里冰冷的注视,药圃中狰狞的腐骨草,还有母亲那泣血般的“逃”字,如同跗骨之蛆,在她脑中疯狂尖叫。

她像一只被逼到绝境的幼兽,在玄霄宗庞大山体的阴影里亡命奔逃。脚下早己不是路,只有嶙峋的山石,湿滑的苔藓,盘根错节的古树根系。她朝着主峰更深、更荒僻、灵气也愈发混乱压抑的腹地冲去。潜意识里有个声音在嘶吼:离人群越远越好!离那些冰冷的殿宇、那些审视的目光越远越好!

不知跑了多久,肺叶如同破旧的风箱,每一次呼吸都带着血腥气,双腿沉重得如同灌满了铅。眼前的林木渐渐稀疏,光线陡然变得昏暗。她踉跄着冲出一片浓密的灌木丛,脚下猛地一空!

“啊!” 短促的惊呼卡在喉咙里。

前方,大地仿佛被巨斧生生劈开!一道深不见底的巨大裂谷,如同大地上狰狞的伤疤,横亘眼前!裂谷对面,是另一片更为陡峭、笼罩在灰暗云雾中的山崖。而裂谷的这边,她立足之处,是近乎垂首、光滑如镜的黑色绝壁!绝壁下方,是翻滚着灰白色雾气的无底深渊,罡风从谷底呼啸而上,带着刺骨的寒意和硫磺般的腥气,吹得她摇摇欲坠。

镇魔渊!

这个念头如同冰水浇头,瞬间冻僵了她所有的动作。昨夜那恐怖的裂口,那深渊里嘶哑的低语,再次清晰无比地浮现!她竟然慌不择路,又逃到了这里!身体的本能疯狂尖叫着后退,远离这死亡的气息。

然而,就在她因恐惧而退缩的刹那,一种微弱却无比清晰的悸动,毫无征兆地从她身体深处传来!并非来自心口——那里早己空空如也——而是来自她的血脉!仿佛沉睡的火山深处,一点熔岩被强行唤醒,带着灼痛和无法抗拒的牵引!

这悸动…与昨夜青鸾佩靠近镇魔渊时的感应何其相似!但更加原始,更加滚烫,如同血脉本身的呼唤!

嗡!

几乎是同一瞬间,她左前方的绝壁之上,距离她立足边缘不过数丈之遥的一片嶙峋岩壁,骤然亮起!

不是青鸾佩那种温润的白光,也不是她爆发木灵之力时的翠绿光晕。那是一抹极其黯淡、仿佛随时会被深渊罡风吹熄的幽蓝色微光!光芒微弱得如同夏夜坟茔间的磷火,却带着一种穿透灵魂的、源自同根同源的共鸣!

光芒的源头,赫然是岩壁上几道深深嵌入石壁、纵横交错、如同巨大爪痕般的天然裂痕!那爪痕狰狞扭曲,边缘光滑,仿佛是被某种恐怖巨兽生生撕裂!此刻,那幽蓝的微光,就诡异地从爪痕最深邃、最黑暗的缝隙里渗透出来!

那幽蓝光芒出现的瞬间,云清歌体内那股血脉的悸动骤然变得无比强烈!如同找到了失散多年的骨血,疯狂地想要呼应、靠近!一股难以言喻的悲伤、眷恋、还有一丝…微弱的守护之意,透过那幽蓝的光芒,无声地传递过来!

母亲!

是母亲留下的气息!就在那绝壁的爪痕深处!

这个认知如同惊雷炸响!母亲当年…来过这里?在这恐怖的镇魔渊绝壁之上,留下了她的印记?这爪痕…难道是母亲留下的战斗痕迹?

巨大的震惊压倒了深渊带来的恐惧。云清歌的心脏狂跳着,目光死死锁定在那抹幽蓝微光上。逃命的念头被一种更强烈的渴望取代——靠近它!触摸它!那里一定有母亲留下的线索!或许,是唯一的生路!

她强压下对深渊的恐惧,小心翼翼地、手脚并用地朝着那片发光的岩壁挪去。光滑冰冷的黑色石壁几乎没有落脚点,只有几处微小的凸起和裂缝可以借力。每一次移动都惊心动魄,谷底翻涌上来的罡风带着刺耳的尖啸,撕扯着她的身体,随时可能将她卷入无底深渊。指尖被粗糙的岩石磨破,渗出血珠,她却浑然不觉,全部心神都被那抹幽蓝牵引。

近了…更近了…

就在她的指尖即将触碰到那散发着幽蓝光芒的爪痕裂缝边缘时——

异变陡生!

那爪痕深处原本微弱稳定的幽蓝光芒,猛地剧烈闪烁起来!光芒明灭不定,如同风中残烛,传递出的气息也骤然变得混乱而急迫!不再是悲伤眷恋,而是…一种极致的惊恐和警告!

嗡!

一股远比之前强大数倍的血脉悸动如同重锤,狠狠砸在云清歌的心口!仿佛在疯狂示警!

危险!

身后!

云清歌的寒毛瞬间炸起!来不及思考,求生的本能让她猛地扭身回头!

晚了!

一股浓烈到令人窒息的腥风,带着腐烂草木和刺鼻硫磺的混合恶臭,如同实质的墙壁,狠狠拍在她的脸上!视线被一片急速放大的、蠕动着的暗紫色阴影完全占据!

是腐骨草!但远比药圃里那几株巨大、狰狞数倍!

它如同一条潜伏己久的毒蟒,从她身后上方一片陡峭岩壁的缝隙中暴射而出!粗壮虬结的暗紫色主茎扭曲着,布满瘤状凸起,顶端那如同巨掌般的阔叶边缘,锯齿闪烁着金属般的寒芒,叶片深处那凝固血液般的深红脉络剧烈搏动,散发出令人神魂欲呕的狂暴魔气!这魔气远比药圃里的腐骨草浓烈百倍,带着深渊特有的污秽和疯狂!

它显然是被某种力量驱使,或者被云清歌身上纯净的木灵气息彻底激怒!巨大的叶片带着撕裂空气的厉啸,如同一张吞噬生命的巨网,朝着贴在绝壁上的云清歌兜头罩下!避无可避!下方是万丈深渊,退路被完全封死!

绝望的冰冷瞬间攫住云清歌的心脏!母亲印记传来的惊恐警告还在脑中轰鸣,眼前是死亡的阴影!她甚至能闻到叶片锯齿上残留的、属于其他生灵的腥甜血气!

“不——!” 一声凄厉的尖叫冲破喉咙,带着濒死的绝望和最后的不甘!

就在这千钧一发、腐骨草巨口即将将她吞噬的刹那!

云清歌体内那股被绝壁印记彻底唤醒的血脉之力,混合着极致的恐惧和求生的本能,如同压抑万年的火山,轰然爆发!

轰——!

不再是翠绿的光晕!一道炽烈到刺目的碧绿色光柱,毫无征兆地从她身体内部冲天而起!光芒之盛,瞬间将绝壁附近的昏暗驱散!碧光之中,隐隐浮现出一只巨大青鸾的虚影,虽模糊不清,却带着一股源自上古的、神圣而威严的净化气息!

那狂暴扑来的腐骨草巨叶,在接触到这碧绿光柱的瞬间,发出了令人牙酸的“嗤嗤”爆响!叶片上深红的脉络如同被投入熔炉的冰雪,疯狂扭曲、沸腾、蒸发!浓烈的灰黑色魔气被强行撕裂、净化!整片巨叶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枯萎、焦黑!那粗壮的主茎也发出痛苦的嘶鸣,剧烈抽搐着向后缩去!

碧绿光柱一闪即逝,如同昙花一现。云清歌耗尽了所有力气,身体一软,从光滑的岩壁上滑落!

“呃!” 她重重摔在绝壁边缘一块勉强可以立足的凸岩上,浑身骨骼如同散了架,眼前阵阵发黑。肩膀和后背的伤口在撞击下剧痛无比。她急促地喘息着,惊魂未定地看向那株被重创、正痛苦扭曲退缩的巨大腐骨草,心中充满了劫后余生的虚脱和后怕。

然而,更大的惊骇还在后面!

就在她摔倒、目光无意间扫过刚才立足的那片光滑绝壁时——

咔…咔咔…

一阵极其轻微、却清晰无比的岩石摩擦声响起!

在她刚才爆发碧绿光柱、身体紧贴的位置下方,那片原本浑然一体、光滑如镜的黑色岩壁,竟无声无息地裂开了一道缝隙!缝隙边缘规整,如同被无形的利刃切开。

紧接着,一块约莫一人高的方形黑色岩壁,如同被一只无形的手推动,缓缓地、无声地向内滑开!

一股远比外界精纯、古老、却又带着淡淡尘埃气息的柔和灵气,混合着一种极其微弱的、令人心神宁静的草木幽香,从滑开的洞口内缓缓弥漫而出。

洞口之内,并非预想中的漆黑岩洞。

柔和而稳定的白色光芒从里面透出,照亮了一小片空间。可以看到,那是一个极其狭小、却异常整洁的石室!石壁光滑,显然是人工开凿。一张由天然岩石打磨而成的简陋石床靠墙摆放,上面铺着早己褪色、却依旧干净的素色布褥。一张小小的石桌,一个同样由石头凿成的矮凳。

最引人注目的,是石室一角,一个小小的、用几块光滑鹅卵石垒砌而成的梳妆台。台上,一面蒙着薄尘、却依旧光可鉴人的铜镜静静立着。铜镜旁,放着一把同样古朴的木梳。

一切都纤尘不染,却又透着一股被漫长时光尘封的孤寂。

这绝壁之中,竟隐藏着一个如此精巧的石室!

而更让云清歌心脏几乎停止跳动的,是那石室入口内侧的石壁上,刻着一个图案。

线条简洁,却神韵宛然。

一只振翅欲飞的青鸾!

与她母亲玉佩上的刻纹,与她在那宁心木树干上发现的古老刻痕,一模一样!

母亲!

这里…是母亲曾经的栖身之所?!

巨大的震撼如同海啸,瞬间淹没了云清歌所有的疲惫和恐惧。她挣扎着想爬起,进入那间充满母亲气息的石室。

然而——

“哼!”

一声冰冷刺骨、带着毫不掩饰杀意的冷哼,如同来自九幽寒泉,骤然在她头顶上方炸响!

云清歌猛地抬头!

在她上方数十丈高的绝壁边缘,一道身影如同鬼魅般悄然出现,挡住了本就黯淡的天光。

来人一身玄霄宗内门弟子的深蓝劲装,身形挺拔如出鞘利剑。面容极其年轻,甚至带着几分少年人的清俊,但那双眼睛却冷得如同万载玄冰,没有丝毫属于人类的温度。他居高临下,目光如同冰锥,牢牢锁定在摔在凸岩上、狼狈不堪的云清歌身上,又扫过那被碧绿光柱重创、仍在痛苦扭动的巨大腐骨草,最后,落在了那绝壁之上无声洞开的石室入口。

他的视线在石室内那简陋的陈设和青鸾刻痕上停留了一瞬,冰冷的眼底骤然掠过一丝极度的惊诧,随即被更深的、如同实质的寒霜覆盖。一股凌厉无匹、仿佛能切割神魂的冰冷剑意,如同无形的风暴,瞬间从他身上爆发开来,席卷整个绝壁平台!空气的温度骤降,连翻涌的深渊雾气都仿佛被冻结!

“擅闯禁地,引动魔植,触发未知遗府…” 年轻弟子缓缓开口,声音如同碎冰摩擦,每一个字都带着刺骨的寒意和审判的意味,“妖女,你身上,果然藏着大秘!”

他右手并指如剑,缓缓抬起。指尖之上,一点凝练到极致、吞吐着刺骨寒芒的冰蓝色剑气,如同毒蛇般锁定云清歌的眉心!

“束手就擒,或…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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