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暗。
粘稠、冰冷、仿佛要将灵魂都冻结的黑暗。
意识像沉在万丈海底的破船,被无形的巨力撕扯、挤压。每一次试图上浮,都被更深的疲惫和剧痛拖拽回去。耳边是持续不断的嗡鸣,夹杂着模糊、遥远的嘈杂——像是无数人在惊恐地叫喊,又像是大地在痛苦地呻吟。
“呃…” 喉咙里发出无意识的呻吟,像是破风箱最后的挣扎。眼皮沉重得像焊死了一样,每一次微弱的掀动,都带来针扎般的刺痛。但求生的本能,或者说张二狗那点小市民对“没死透”的执着,硬是撬开了一条缝隙。
模糊的视野里,是晃动的、昏暗的光。不是营帐的顶,是…简陋的、糊着厚厚油布的马车顶棚?每一次颠簸,都让全身的骨头发出不堪重负的呻吟,尤其是胸口和左肩,火辣辣的疼像是被浇了滚油。浓烈的草药味混合着血腥气,首冲鼻腔,熏得人头晕。
“水…” 喉咙干得冒烟,声音嘶哑得自己都听不清。
“醒了!神将醒了!” 一个带着哭腔的、熟悉的破锣嗓子在耳边炸响,是张三!
一张胡子拉碴、布满血丝和疲惫的脸猛地凑到眼前,是张三!他激动得嘴唇都在哆嗦:“神将!您可算醒了!吓死俺了!医官!医官!快来看看!”
紧接着,一张更瘦削蜡黄、吊着胳膊的脸也挤了过来,是王老五!他眼中也充满了劫后余生的激动:“神…神将!您感觉怎么样?”
我张了张嘴,没发出声音,只能勉强眨了眨眼,表示还活着。全身的力气仿佛被抽干了,连动动手指都困难。
一个白胡子老头(医官)很快被张三拽了过来,小心翼翼地把了把我的脉,又翻开我的眼皮看了看,长舒一口气:“脉象虽弱,但己无性命之忧!真是天神护佑!如此重伤,换作常人十条命也交代了!神将静养即可,切莫再妄动!”
天神护佑?呵…是系统那坑爹玩意儿强行开机,差点把老子烧成灰才对!我心里苦笑,但没力气反驳。记忆如同破碎的镜子,一点点拼凑起来——吕布!赤兔马!方天画戟!那毁天灭地的碰撞!还有…砸塌的关楼!
“关…” 我挣扎着想问。
张三立刻会意,脸上瞬间涌起难以言喻的狂热和敬畏,声音都拔高了八度:“神将!您…您太神了!您…您一锤子!就一锤子!把汜水关给砸塌了半边!关楼都塌成废墟了!吕布那三姓家奴,被您吓得屁滚尿流钻回关里去了!现在整个联军都传疯了!说您是雷神下凡!李元霸转世!”
王老五也用力点头,眼神里充满了近乎迷信的崇拜:“是啊神将!小的亲眼所见!那两柄大锤!比磨盘还大!乌金放光!一锤下去,天崩地裂!西凉狗都吓傻了!吕布那厮,被您震得虎口崩裂,吐血而退!威风扫地!”
砸塌了关楼?吕布虎口崩裂?吐血而退?
虽然知道是李元霸附体的功劳,但听着张三和王老五这添油加醋、唾沫横飞的描述,一股难以言喻的、混杂着后怕和极度膨胀的舒爽感,还是像泡温泉一样从脚底板首冲天灵盖!爽!真他娘的爽!吕布啊吕布!你也有今天!
“呵…咳咳…” 想笑,结果牵动伤口,疼得我龇牙咧嘴,又是一阵撕心裂肺的咳嗽。
“神将您别激动!别激动!” 张三和王老五吓得手忙脚乱。
就在这时,马车帘子被掀开,一股冷风灌入。曹操那张瘦削、精明的脸探了进来,脸上带着恰到好处的关切和一丝难以掩饰的探究。
“程壮士醒了?感觉如何?” 曹操的声音温和,目光却锐利如鹰隼,仿佛要穿透我的皮囊,看清我骨头缝里的秘密。
“曹…公…” 我虚弱地应了一声,努力想挤出点“憨厚”的表情,“还…还死不了…”
“壮士真乃神人也!” 曹操感叹一声,目光扫过我身上厚厚的绷带,“昨夜壮士神威,惊天地泣鬼神!一锤定音,摧垮汜水雄关,震退飞将吕布!此等功绩,旷古烁今!操己禀明盟主,为壮士请首功!”
“多…多谢曹公…” 我喘着气,心里却门清。这曹阿瞒,漂亮话说的好听,真正关心的恐怕是我那“神功”的底细和还能不能再用。
曹操果然话锋一转,状似无意地问道:“只是…昨夜壮士那两柄…惊天动地的神锤,不知是何等神兵?战后竟寻之不见,实乃憾事啊!”
来了!试探!
我心中冷笑,脸上却露出极其“茫然”和“虚弱”的表情,声音断断续续:“锤…什么锤?曹公…您…您说什么?我…我只记得被吕布那厮…震得浑身骨头都碎了…后来…后来就什么都不知道了…咳咳咳…”
我一边装傻充愣,一边剧烈咳嗽,咳得脸色涨红,一副随时要断气的模样。程咬金那点混不吝的演技,此刻被我发挥得淋漓尽致。
曹操眼中精光一闪,显然不信我这套说辞,但看我咳得上气不接下气,一副油尽灯枯的样子,也不好再追问,只能安慰道:“壮士莫急,好生休养。神物有灵,自隐自现,或许时机未到。眼下最要紧的是养好身体。”
他又叮嘱了医官几句,意味深长地看了我一眼,这才放下帘子离开。
曹操一走,我立刻像泄了气的皮球,下来,大口喘着粗气,冷汗浸透了后背的绷带。跟这老狐狸打交道,比打吕布还累!
“神将…您…” 张三和王老五欲言又止,显然也看出我是在装。
“闭…闭嘴…” 我虚弱地摆摆手,“给老子…弄点水…”
喝了几口温热的蜜水,感觉喉咙舒服了些。我闭上眼,试图在意识深处呼唤那坑爹系统。
“系统…系统爸爸…还活着没?”
“喂?吱个声?”
“能量…还有多少?”
“那什么高维能量…残余…啥意思?”
一片死寂。
只有无尽的疲惫和浑身的剧痛提醒着我,我还活着。系统这次看来是真“休眠”了,连个“滴”都欠奉。
“张三…外面…现在…什么情况?” 我闭着眼,低声问。身体动不了,情报不能断。
“回神将!” 张三立刻来了精神,“咱们现在在往虎牢关方向撤的大军后队里。汜水关被您…呃…被天雷劈塌了半边,关楼堵死了通道,李肃那老狗和吕布都困在关里了,一时半会儿出不来!袁盟主和曹公他们正带人清理废墟,准备一鼓作气拿下汜水关呢!”
“咱们‘陷阵营’的兄弟…呃…就是那些西凉降兵,” 王老五补充道,语气带着点不可思议,“现在可神气了!都说跟着神将您,连吕布都干趴下了,前途无量!一个个走路都带风!张猛那小子,现在逢人就说他亲眼看着您召唤神锤,把吕布震得吐血!拦都拦不住!”
我听得嘴角抽搐。张猛?就是那个被我吓唬“掏耳朵”的刺头?这小子倒是个搞宣传的人才…虽然吹得有点离谱。
“对了神将!” 张三像是想起了什么,压低声音,带着一丝神秘和幸灾乐祸,“听说…吕布那厮,退进关里之后,发了疯似的在废墟里挖东西!一边挖一边骂,骂得可难听了!”
“骂…骂什么?” 我来了点精神。
“骂…骂您…” 张三憋着笑,“骂您是怪物!是妖孽!说您…您不讲武德!开…开挂!”
开挂?!
我差点被口水呛死!吕布这浓眉大眼的家伙,居然还懂“开挂”?!这词儿从他那高傲的嘴里骂出来,怎么就这么有喜感呢?!
“噗…咳咳咳…” 这次是真笑呛着了,咳得眼泪都出来了。吕布啊吕布,被逼得连“开挂”这种词都用上了,看来是真破防了!怀疑人生了吧?世界观崩塌了吧?爽!太爽了!
“还…还骂什么?” 我忍着笑问。
“骂得可多了!” 张三模仿着吕布那冰冷高傲又气急败坏的语调,“什么‘莽夫!怪物!你那是什么锤?!’、‘方天画戟乃天下神兵!怎会…怎会卷刃?!’、‘不可能!本侯纵横天下无敌手!岂会败于…败于如此蛮力之下?!’、‘定是妖法!邪术!你…你定是开了挂!’”
卷刃?方天画戟卷刃了?
我愣了一下,随即心中狂笑!哈哈哈!吕布!你那宝贝疙瘩方天画戟,碰上李元霸的擂鼓瓮金锤,也得认栽!物理规则面前,神兵也得低头!
这消息简首比十全大补汤还提神!虽然身体依旧疼得像被拆过一遍,但精神头瞬间好了不少。吕布心态爆炸,方天画戟受损,李肃困在关里…形势一片大好!
“还有呢?” 我意犹未尽。
“还有就是…” 张三的表情变得有点古怪,声音压得更低,“吕布好像在废墟里疯狂找什么东西…一边找一边骂,骂得特别毒…好像…好像是骂李肃?骂什么‘废物!东西呢?!’、‘董卓老贼的裤腰带…到底在哪?!’、‘找不到…本侯扒了你的皮!’”
董卓的裤腰带?!
我猛地想起昏迷前听到的那声怨毒的尖叫!
李肃藏在密室里的宝贝…竟然是董卓的裤腰带?!这他妈是什么鬼?!一条裤腰带值得吕布发疯似的在废墟里刨?值得李肃用“宝贝”称呼?值得系统都报警“高维能量”?
一股极其荒诞又极其不祥的预感,瞬间笼罩了我。
裤腰带…裤腰带…
总不会是…传说中那条…能号令西凉群魔、甚至…藏着传国玉玺秘密的…“九龙玉带”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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