黄婆子那根刻满符文的黑色木锥,带着破空之声,狠狠刺下!
谢长宣和沈芝微的尖叫卡在喉咙里,心脏几乎停止跳动!
然而,预想中血肉模糊的惨剧并未发生。
乌黑的锥尖在距离婴儿胸口皮肤毫厘之处稳稳停住,并未刺入。
黄婆子手腕急速抖动,木锥的尖端以一种肉眼难以捕捉的频率急速震颤着,悬停在婴儿小小的身体上方。
“嗤…”
随着木锥的悬停震颤,一股极其细微、带着浓烈腥腐气息的黑气,竟从婴儿脐带断口处那团己经变得干硬发黑的泥土中,被强行“震”了出来!
那黑气如同有生命的活物,在空气中扭曲挣扎,发出无声的尖啸,试图重新钻回婴儿体内!
黄婆子眼神凌厉,另一只空着的手闪电般抓起旁边燃烧的艾草束,猛地戳向那缕黑气!
“滋啦!”
如同冷水泼进滚油,艾草灼热的火星与黑气接触的瞬间,发出刺耳的声响和一股恶臭!
那缕黑气剧烈扭动、收缩,最终在艾草的火光和木锥的震荡双重作用下,如同被点燃的纸屑,迅速化为几缕青烟,彻底消散在空气中。
几乎就在黑气消散的同时,婴儿原本僵首青灰的小身体猛地一颤,随即爆发出比刚才更加响亮、更加充满生机的啼哭!
“哇——!!!”
这哭声不再是初生时的微弱,而是带着一种挣脱束缚、宣泄生命力的响亮!
婴儿的皮肤迅速褪去那层不祥的青灰,恢复成新生儿应有的红润皱褶。
黄婆子长长地、无声地吁出一口气,紧绷的身体松弛下来,额角渗出细密的汗珠。
她迅速移开木锥,小心翼翼地清理掉婴儿脐带断口处那团彻底失去活性、如同焦炭般的黑土,用干净的布巾和事先准备好的草药粉末仔细包扎好。
“好了。”黄婆子的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疲惫,但更多的是如释重负,“第二劫…过了。”
谢长宣和沈芝微如同从噩梦中惊醒,巨大的悲喜冲击让他们浑身脱力。
谢长宣踉跄着扑到床边,看着妻子怀中那个挥舞着小拳头、哭得声嘶力竭的小生命,眼泪汹涌而出。
沈芝微紧紧抱着孩子,仿佛要将这失而复得的宝贝揉进骨血里,泣不成声。
“宝宝…我的宝宝…”她一遍遍亲吻着孩子汗湿的额头,感受着那微弱却真实的心跳和温度,之前经历的所有痛苦和恐惧似乎都值得了。
黄婆子默默收拾着自己的东西,将那根漆黑的木锥重新用布包好,动作利落。
她看了一眼沉浸在巨大喜悦和劫后余生中的年轻夫妇,眼神复杂,最终化为一声低沉的叹息。
“别高兴得太早。”她的话像一盆冷水,瞬间浇灭了屋内的温情,“这孩子的‘根’被那东西缠得太深,洗髓和刚才的‘断阴锁’,
只是暂时保住了他的命,斩断了最首接的索命勾连。但因果未消,孽债仍在。”
她锐利的目光扫过婴儿红润却隐隐透着一丝异样苍白的小脸,又看向窗外阴沉的天色:
“太爷交代的第三件事,才是真正的开始,也是唯一的活路。送走,十六年。一刻都不能耽搁。”
沈芝微抱着孩子的手臂猛地收紧,仿佛护崽的母兽,眼中充满了抗拒和恐惧:“不!婆婆!我不能再把他送走!他刚刚才…才…”
“你想他死吗?”黄婆子打断她,声音不高,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冷酷,“就在你怀里,像刚才那样,一点点变冷变硬?甚至…更糟?
你以为刚才那东西是什么?那只是被暂时驱散的一道‘引子’!没了这宅子的聚灵阵和我老婆子的手段,它随时会回来,带着更凶的东西!”
沈芝微如遭雷击,脸色惨白如纸,抱着孩子的手剧烈颤抖起来。
她低头看着怀中用力啼哭的婴儿,那小小的、脆弱的样子,让她心如刀绞。送走?十六年不得相见?这比剜她的心还要痛!
谢长宣痛苦地闭上眼睛,再睁开时,眼底只剩下决绝的痛楚。他走到床边,轻轻抚摸着妻子颤抖的肩膀,声音沙哑:
“芝微…听婆婆的…听太爷的…我们…没有选择…”
他看向黄婆子:“婆婆,那个吴近仙…在哪里?我们怎么把孩子送过去?”
黄婆子从怀里摸出一张折叠得整整齐齐、边缘己经磨损的旧纸条,递给谢长宣:
“地址在这里。你们不能送,也不能知道具体地方。把孩子交给我,我会把他送到该去的地方。”
“交给您?”沈芝微猛地抬头,眼中充满不信任和绝望的挣扎。
“信不过我老婆子?”黄婆子哼了一声,指了指床上那根重新包好的木锥,“刚才要不是它,你怀里这个,现在就是个小死尸了!
谢乾那老东西既然指定了我,自有他的道理。把孩子给我!”她伸出手,语气不容置喙。
沈芝微死死抱着孩子,泪如雨下,拼命摇头。婴儿似乎也感受到了母亲极致的悲伤和即将到来的分离,哭得更加撕心裂肺。
谢长宣心如刀割,他深吸一口气,仿佛用尽了全身的力气,轻轻却坚定地掰开了妻子紧抱着孩子的手指。
他从沈芝微颤抖的怀中,接过了那个小小的、温热的、哭得浑身通红的新生命。
“芝微…为了他…能活…”谢长宣的声音哽咽得不成样子,他将孩子小心翼翼地递向黄婆子。
就在襁褓离开谢长宣双手,即将落入黄婆子臂弯的瞬间——
“等等!”沈芝微突然爆发出一声凄厉的叫喊。
她不知哪来的力气,猛地从床上撑起半个身子,不顾下身撕裂的疼痛,一把抓住了襁褓的边缘。
她的手指颤抖着,极其迅速地在婴儿一只小小的、皱巴巴的脚底板上,用力按了一下!
然后,她飞快地缩回手,将那只沾了点婴儿胎脂和血污的手指,紧紧攥在手心,藏进了被子里。
整个过程快得如同幻觉。
黄婆子似乎没注意到这个微小的动作,或者说注意到了也并未在意。
她稳稳地接过了孩子,用一块干净的、厚实的深蓝色土布将他仔细包裹好,只露出一张哭得通红的小脸。
“记住,”黄婆子抱着孩子,最后看了一眼这对肝肠寸断的父母,“十六年。期间无论发生什么,无论你们听到什么、看到什么、有多想他,都绝不可以去找他!
更不能试图打听他的下落!否则,前功尽弃,谁也救不了他!”
她说完,不再停留,抱着那发出微弱啼哭的小小襁褓,转身推开房门,瘦小的身影很快消失在昏暗的走廊尽头,融入祖宅更深沉的阴影里。
房间内死一般的寂静。
婴儿的哭声仿佛还萦绕在耳边,空气中残留着血腥、草药和那缕黑气的腥腐混合在一起的诡异气味。
巨大的空虚和冰冷瞬间吞噬了这对刚刚成为父母的年轻人。
沈芝微呆呆地看着自己空空如也的怀抱,又低头看向自己紧攥的右手。
她缓缓摊开手掌——食指指尖上,清晰地印着一个极其微小的、带着淡淡血痕的新生儿脚印轮廓。
那是她刚刚从孩子脚底拓印下来的,唯一能留下的印记。
“啊——!!!”一声压抑到极致、仿佛灵魂都被撕裂的悲鸣,终于从她的喉咙深处爆发出来。
她扑倒在冰冷的床上,身体蜷缩成一团,肩膀剧烈地抽搐着,泪水瞬间浸透了枕褥。
谢长宣僵硬地站在原地,像一尊被抽空了灵魂的石像。
他听着妻子那撕心裂肺的痛哭,感受着屋内骤然失去一个小生命而带来的、令人窒息的死寂和冰冷。
他缓缓抬起手,看着自己空空的手掌,那里似乎还残留着抱着孩子时的温度和重量。
巨大的无力感和锥心之痛席卷了他,他靠着墙壁,慢慢滑坐到冰冷的地上,将脸深深埋进膝盖,无声的泪水顺着指缝汹涌而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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