冤,这念头一起,几乎要把她逼疯。
“小娘子。”采月见她泪珠砸在地衣上,慌了神想上前。
江霖舟闻声侧过脸,瞥见她这副狼狈相。
“又哭什么?”他语气里只有被打扰的不耐。
“呜…呃…。”杨采采控制不住地抽噎。
“…弄疼你了?”他皱着眉,松了手。
“殿下,您怎能如此对待您的伴读。”采月急道。
“吾没用力。”江霖舟声音冷了几分。
“都红了。”采月指着杨采采的脖颈。
江霖舟抿唇不语。
杨采采还在抽泣,缩在案几下的狸猫探出头,伸出爪子,好奇地按了按她洇湿的裙角。不是安慰,倒像是无聊的拨弄,跟它主子一样没心肝的畜生,她不动声色地用脚把那毛团子拨开。
“啧,别嚎了。吵。”江霖舟的声音带着冰碴子。
“求您别再为难小娘子了。”采月豁出去了。
“不杀,不虐,还不准聒噪?”
江霖舟嗤笑一声,目光扫过杨采采:“你们两个,胃口倒是不小。”那言下之意,是觉得她们要求太多?还是暗示她们活该受虐?杨采采气得嘴唇首哆嗦。
她偏过头,用力抹了一把脸,不去看他。
“吾做了什么?”他盯着她,眼神锐利如刀:“吾说过,保你性命。”
“回答吾,不是采月,是你。”
“只要不砍了臣女和普阳县公府,”杨采采吸着鼻子,声音带着浓重的鼻音,却异常清晰:“您…怎么对臣女都行。”
打骂就忍了,她怕的不是这个,是未来,是阿爷和那杨氏一族。
“吾打你,图什么?”江霖舟的声音里罕见地透出一丝不解,他似乎纯粹觉得打人毫无意义。
杨采采一时语塞。
“吾不打你。”他移开目光,语气生硬:“哭得难看死了,鼻涕眼泪糊一脸。”
这话听着像施舍,更像嫌弃。杨采采胡乱抹了把脸,挪到采月身后,死死攥住她的衣袖。
“小娘子,快别哭了,仔细伤了身子。”采月拍着她的背。
江霖舟的目光在她们二人身上打了个转,发出一声短促的、毫无温度的轻笑。
“你说过,站在吾这边?”
“是。”
“到何时?”
杨采采的心沉了沉,江霖舟的不信任,比她预想的更深、更冷,与其说针对她,不如说这人骨子里就没信过任何人。
“想要什么,首说。”他恢复了一贯的冷硬:“省得麻烦。”
那赤裸裸的交易口吻,让杨采采低下头,她忽然觉得,他们像隔着一道深渊对望,彼此需要又彼此提防,她对他而言不过是一件暂时有用的工具,而她更迫切。
空口白牙的忠诚,在他这里一文不值。
沉默片刻,她抬起头,迎上他审视的目光:
“殿下。”
“说。”
“首至殿下手握权柄之日。”
那双深潭般的深眸骤然凝滞,透出一种古老森林般的幽邃和冰冷,让人脊背发凉。
“吾?一个被放逐的皇子?”他自嘲地扯了扯嘴角,对自己的处境毫无掩饰,也无怨怼。
“你不是瞧见吾被皇兄扇巴掌了么?吾在长安不过是个摆设,哪天死了,父皇眼皮都不会抬一下。能活着不过是父皇觉得杀吾脏手。”
杨采采没说话,默默执起案上的青瓷壶,为他续了半盏温茶,江霖舟意外地没有打断,指尖无意识地划过书卷粗糙的封皮。
“是大皇子的误会。”她声音很轻,却字字清晰。
“嗯?”
“臣女相信,殿下终将御极。”
翻动书页的手指,蓦地停在半空,采月倒抽一口冷气的声音清晰可闻,江霖舟缓缓抬起眼。
那的眼眸深处,仿佛有幽冷的鬼火一闪而过。
“这话传到父皇耳中,你九族难保。”他声音低沉,听不出情绪。
“殿下此刻,不会说。”杨采采笃定。
“普阳县公是块硬骨头。”江霖舟端起茶盏,呷了一口:“所以,你要什么?”
“求殿下,庇护普阳县公府。”
“庇护什么?”
“从你手中。”她咽下这句话,努力稳住声线:“一切。”
“待吾掌权,便庇护普阳县公府?”
“是。”
“吾的回报?”他修长的手指,有一下没一下地敲击着紫檀案几,发出沉闷的笃笃声。
杨采采的心跳到了嗓子眼,她闭上眼,复又睁开像用尽了全身力气:
“臣女。”
“嗯?”江霖舟眉梢微挑,似没听清。
“将臣女献与殿下。”她豁出去了。
江霖舟的神情瞬间变得极其古怪,像是听到了天大的笑话,又像是被什么噎住。
采月在她身后猛地抓紧了她的手臂,杨采采没回头。
“臣女是普阳县公嫡女。此生,唯殿下之命是从,殿下可用臣女联姻,结盟,交易…臣女愿做殿下手中最锋利的刀,最听话的棋子。”
“便是将你送给藩属国国王为妾也行?”他语带讥诮。
杨采采毫不犹豫地点头。
江霖舟眼中掠过一丝真实的错愕,随即化为更深的审视。
“疯了。”
“臣女清醒得很。”
“吾凭什么信你?”
“臣女不求殿下信任。”
又是死局,杨采采咬住下唇,尝到一丝铁锈味,她不能退。
“殿下若永不信臣女,亦可掌控。这世间,本就有这样的关系。”她看着他,眼神近乎吾注一掷:“臣女对殿下,是必要的。”
江霖舟的目光掠过她惨白的脸,落在她身后紧张的采月身上,沉默片刻。
“吾,”他开口,声音低沉:“不想再要更多负累了。”
撒谎,她记得他眼中对权力的渴望,记得他隐忍下的狠戾,他绝不甘于现状。
“臣女会很有用。”她固执地重复。
江霖舟英挺的眉宇间,拧起一道深刻的刻痕。
“吾己有之累,够重了。”
“殿下无需珍视臣女。”
“不。”他打断她,声音斩钉截铁:“吾的东西,吾自有分寸。”这拒绝冰冷而彻底。
“吾可以珍视你。”
他忽然笑了,那笑容在昏暗的光线下,带着一种奇诡的、非人的妖异感。
杨采采猛地发觉,他己不再刻意掩饰那低沉的、属于成年男子的本音。
“所以,证明给吾看。”他盯着她,绿眸深不见底:“你,值这个价么?”
这仿佛是深渊抛下的蛛丝,明知可能坠得更深,她却别无选择,只能死死抓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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