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呜……”她哭得眼睛肿成桃,手背不停擦,脸也肿了,喘不上气,头疼。
想想为啥哭,只觉得委屈得要炸开。
是了,她现在难受得要命。
气自己没用,扛不住危险,烦只能靠江霖舟落到这境地,更可笑的是,这本该是她早料到的。
她认了,没依没靠的自己,就是为了找个靠山才主动凑到他身边的,这跟她想的一样。
她想躲在江霖舟的影子里,要是他能护着她,本该高兴。
可现在,她一点高兴不起来,只有堵心的难受,只能靠仇人,只能走这条路。
“吵死了。”
江霖舟忍无可忍,烦躁地回头,月亮挺亮,照着他那张写满“烦”的脸,凉风吹过他发丝,拂到她脸上。
她呆呆看着他抬手把乱发捋顺。
“对不住……殿下……”
“闭嘴。”
他语气硬得像石头,下一秒就要扔下她不管似的,她赶紧捂嘴偷看他,他己经不看了,江霖舟望着路边流淌的长安水渠。
月光下,水波像条发光的银龙,渠上几座石桥,远处山丘像龙头,上面就是皇宫看着整个长安城。
碎银子似的光在水上跳,江霖舟站在光里,美得像画里的精怪,杨采采心里没半点遇见王子的心跳。
他身份高,脸好看像神仙,可她觉得他更像吃人的妖怪。
不是讨厌他才这么想,他美是美可眼神冷,做事也没半点慈悲,对着这妖怪,她满脑子想的,就是怎么在他手底下活命。
看着江霖舟冰冷的眼睛,她心里就这一个念头。
“你。”
他又开口,嘴唇抿了抿,居然有点犹豫,不像他,让她一愣。
他无意识用鞋尖把几颗小石头踢进水渠,扑通、扑通……水纹一圈圈散开,没了,等最后一点水波消失,江霖舟才说:
“那畜生……碰着你没有?”
“……啥?”问得太含蓄,她不懂。
看她不懂,江霖舟更烦了,扯了扯自己为盖住喉结扣紧的丝带,丝带掉落成年男子的模样显露。
这反差让她莫名又想笑,嘴角刚动,江霖舟就火了,咬牙问:
“吾是问,那狗东西占着你便宜没?”
“啊!”
她这才想起那胖子的脏手,江霖舟出现得太震撼,她把这事忘了。
虽然恶心,绝不想再来一次,可好笑的是,那胖子的恶心劲儿,还没眼前这位“救命恩人”给她的冲击大。
心里还是堵,但不怕了,因为过去了。
真正让她心慌的,不是那个男人,而是看透了她伪装的江霖舟。
他僵在原地死死盯着她,薄唇微张,腰间蹀躞带上系着的朱雀玉佩被风吹得摇摇欲坠,他却浑然不觉,目光如钩只锁在她一人身上。
杨采采伸手,替他捞住了那枚即将飞走的玉佩。
“殿下。”
“说。”他声音冷得像冰。
“这和田青玉的环佩,价值千金。”她递过去。
他那双淬了寒冰似的眸子,终于裂开一丝缝隙。
被他这样怒视着,杨采采反而松了口气,比起他视若无睹的漠然,这带着活人气的恼怒倒让她自在些。渴望得到这仇人之子的认可?这念头本身就荒谬得可笑。
“普阳县公府穷得揭不开锅了?”他语带讥诮。
“不曾。”
“那你作这副寒酸乞儿状?”他毫不留情地责问。
杨采采心头一刺,面上却纹丝不动:“无人欺凌,若殿下指的是那布行仓库…的腌臜手段…”
“那你哭什么?”
“心寒罢了。”
“你素来无趣。”他刻薄依旧。
“殿下这话,倒也算宽慰,谢了。”她反唇相讥。
江霖舟显然懒得理会她的绵里藏针,转身就走,他步子迈得又大又急,丝毫不管身后的人,转眼就拉开一驾马车的距离。
杨采采忍着脚踝钻心的疼,望着他冷硬的背影,低声道:
“…多谢殿下前来,说实话,有点意外。”
江霖舟脚步未停,只从鼻腔里哼出一声冷嗤。
“看你满嘴胡吣的蠢样,比吾想的还笨。”
“我为何不能好好的?”她追问。
“为何?莫非你还觉着走运?”他思维跳脱得令人心惊。
杨采采连忙摇头否认,明知他看不见。
“殿下,这等事确是头一遭,吓着了,但……不算倒霉,身子骨没事,殿下也来了。”
“好好的?”他骤然转身,手指精准地戳向她裙下隐隐作痛的脚踝:“这叫好?”
明知她脚伤未愈还走这么快,真是个暴君,杨采采吸了口气移开目光。
“就算这样,也不是不幸。”
“为何?”
“事儿是糟心事儿,但殿下遇到倒霉事,不等于这人就掉进倒霉坑里爬不出来了。”她试着解释。
江霖舟拧着眉,一脸的不信服。
“那什么叫倒霉?谁造的?”
“倒霉…是自己把自己困在倒霉坑里的人。”
“诡辩。”他斩钉截铁。
杨采采一时噎住,在害死她全家的仇人身边待着,日日被他盘问“好不好”,五脏六腑都像被油煎。
察觉到他若有似无的回护,在这受他荫庇的日子里,她心底那点卑鄙的寒意就冻得她脚底发虚。
断头台的滋味,她死也不想尝第二回。
但她真没觉得自己倒了血霉,她这辈子是闷了点,但还不至于活不下去。
“至少我是这么想的,认定了自己倒霉,那才是真掉进坑里,再也别想爬出来。”
“你呢?”江霖舟的声音陡然拔高,带着点他自己都未察觉的急迫,随即又硬生生压下去,目光投向脚下流淌的渠水。
哗哗的水声塞满了两人间的空隙。
“你是说,倒霉蛋只要不认命,就能跳出火坑?”他逼问,语气尖刻。
“殿下觉得自己倒霉吗?”杨采采抬眼,首首看进他眼底。
他嘴角扯出一个冰冷的弧度,也许吧。在她这双写满复杂,唯独没有“喜欢”的眼睛注视下,他的日子想必也难熬。
“不知道。”他声音低沉。
“…什么?”
“吾不知道…什么是走运,什么是倒血霉,界限在哪儿。”他像是还有话却猛地刹住。
杨采采还想再问,他己拂袖而去。
那背影近在咫尺,又遥不可及,杨采采拖着伤脚,一瘸一拐地追着他冰冷的背影。
月光把长安渠水染得漆黑。
这一天,她竟是被视为毕生死敌的男人救了,她看不懂他,他似乎也懒得懂她,可在这凉风嗖嗖的夜路上,两人就这么一前一后地走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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