刚才初见时那空洞的眼神确实让她心里有点发毛,但那点毛毛雨似的威慑力,在饥饿和暴躁面前屁都不是,她一个重生归来的天龙人还能被一个疯丫头给唬住了。
疯丫头大概从没被人这么顶撞过,那张原本就气鼓鼓的瓜子脸,瞬间涨得通红,眼神凶得像要吃人。
“再瞪?再瞪眼珠子都要掉出来了,年纪轻轻一脸褶子,看你以后怎么嫁人。”杨采采火力全开,自己都快累成狗了,好心帮忙还碰一鼻子灰,她本来就不耐烦。
那疯丫头被她噎得够呛,小嘴张了又合,愣是没憋出一句完整的话来。
眼看两条人影就要在东市街头上演全武行,卖胡饼的老板赶紧挥舞着沾满面粉的手挤到中间。
“哎哟喂,两位祖宗,莫吵了莫吵了,老汉这就再烙一张,一人一张,消消气。”
“嗯?真的?”杨采采眼睛一亮,瞬间变脸,顺手就把那块在她俩拉扯间己经凉透的胡饼塞回疯丫头手里。
有新的热乎的,谁要这凉的,她立刻凑到摊子前,喜笑颜开,那疯丫头却一把攥住了她的手腕,力道大得惊人。
杨采采被她扯得一个趔趄差点栽倒,再次对上了那双死气沉沉、此刻却燃烧着怒火的冷眸。
“你。”疯丫头的声音像是从牙缝里挤出来的。
“干嘛?”杨采采急着去接新饼,没好气。
“混账,不许打断我。”疯丫头显然习惯了发号施令。
杨采采翻了个白眼,心里吐槽:这大唐的未来要是交到这种鼻孔朝天的疯子手里,迟早药丸。
“你叫什么?”疯丫头死死盯着她,命令道。
“问我?”杨采采挑眉。
“废话,快说!”疯丫头立呵道。
杨采采瞅准摊主老板递过来那块刚出锅、滋滋冒油、香气扑鼻的胡饼的时机,眼疾手快地一把捞进怀里,热乎的饼烫得她龇牙咧嘴,但也顾不上了。
她用力甩开疯丫头用力的手,抱着饼转身就跑,她的时间金贵得很,没空跟这没礼貌、没教养、脾气还坏透顶的疯子纠缠,太阳快下山了,得赶紧找到水荭。
“就不告诉你,略略略……”杨采采丢下一句,头也不回地扎进了人群里。
后背能清晰地感觉到两道灼热的视线,像要在她后脑勺上烧出两个窟窿。
杨采采一边跑一边在心里祈祷:太爷太奶们保佑,这辈子都别再碰见这瘟神了,这号人物有多远滚多远,边跑边啃着热乎乎的胡饼,含糊地嘀咕:“晦气!”
太爷太奶总算开了次眼,远远看见那个熟悉的身影正在熟悉的大门前低头翻找着什么,杨采采差点喜极而泣,用尽最后的力气冲了过去。
“阿芷!”她扯着嗓子喊,完全不顾街上行人侧目。
被唤作阿芷的人,是杨采采在国子监进学的同窗好友,也是她的手帕交。
正专心找东西的阿芷被这石破天惊的一嗓子吓得魂飞魄散,“啊!”地惊叫出声,手里的东西差点飞出去。
杨采采自己也吓了一跳,眼疾手快地一把捞住阿芷那半滑落的披帛,咧开嘴,露出一口小白牙:“好久不见啊!”
阿芷惊魂未定,看着眼前这个风尘仆仆、满脸汗渍、啃着半块胡饼的家伙,嘴巴张得能塞进个鸡蛋,半天才找回自己的声音。
“自宫学结束你就回了普阳县,转眼己过去数月。”她倒抽一口冷气:“你……你怎么这副鬼样子?打哪儿钻出来的?”
“说来话长,饿了。”杨采采三两口把剩下的饼塞进嘴里,含糊道:“长话短说,你在找什么?捡银子吗?”
“啥?”
阿芷的声音拔高了八度,像被踩了尾巴的猫:“采采你怎么了?感觉你整个人怪怪的。”
她嫌弃地掀开杨采采那件沾着油渍和灰尘的兔绒风帽:“还有,满头大汗的你还裹这么厚,不怕捂出痱子。”
“哎呀,跑得急了些。”杨采采抹了把嘴上的油:“这不是重点,重点是你在找什么?。”
阿芷的眼神像探照灯一样在她身上来回扫视,眉头拧成了疙瘩:“明个就要进宫参加永嘉公主的笄礼,你不在家准备,怎地搞成这副模样?”
“哎呀,我这模样怎么了。”
杨采采低头看看自己,罗裙下摆被勾破了几缕丝,脚下布鞋也蒙了层灰,但整体还行吧,比前世最后蓬头垢面、穿着囚衣上断头台那会儿强多了。
“怎么了?”
阿芷夸张地捂住胸口,仿佛受到了巨大的视觉冲击:“活脱脱就是西市墙根底下刚打完架的小乞丐,我刚才差点没敢认,还以为是哪个胆大包天的乞儿敢首呼本小姐名讳讨饭呢。”
“哪家乞丐穿得起丝绸罗裙?”
“是快破成渔网的罗裙。”阿芷痛心疾首:“该换掉了。”
“干嘛换掉?没衣服穿了,要裸奔了。”
杨采采下意识反驳,语气里带出了点她爹普阳县公的抠门劲儿,她赶紧甩甩头,转移话题:“总之,比不得你们京城的小娘子,手指缝里漏点都够我吃半年。”
“打住!别学县公说话。”
阿芷没好气地打断她,一把抓住她的胳膊就往台阶上拖:“说正经的,你一个疯丫头家,还是县公家的嫡长女,整日穿得那么素净,身上一件超过两吊钱的首饰都没有,你们县公府都是这样的吗?”
“素净怎么了?”杨采采被她拽得踉跄。
阿芷嗤笑一声,下巴朝街上一摆:“恰巧路过一个官娇,里面的小娘子半掩着帘布看外头,一头的绫罗绸缎,普阳那小地方能跟长安比?”
又一脸坏笑的说到:“这京城还有一样东西最多,那就是拍花子的、拐子,专盯你这种落单的傻疯丫头。”
杨采采被阿芷这老气横秋教训人的模样逗乐了,现在的阿芷也跟她差不多的年纪,阿芷身量高挑些,她则显得娇小,以前阿芷总像个阿妹。
“行行行,我错了还不行吗,这不是全须全尾地碰着你了吗。”杨采采敷衍地摆摆手,装模作样地叹了口气。
阿芷终于请杨采采进府,穿过气派的门廊,宅子里面布置得雅致又不失贵气,阿芷对迎上来的管家婆子随意吩咐了句:“备水备茶”,那派头,确实比普阳县里的贵女气派。
等管家婆子退下,二人又闲扯了半晌,阿芷便命府里的管事派车送杨采采回杨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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