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看着混在黑暗中的那张脸，少年五官立体，轮廓染上夜晚的凉意，逆风而立，将身子绷得很首，像是一株从石缝中迸出挺立生长的青竹，高耸在悬崖前。
平日里见惯了梁惜止温和没脾气的模样，此时的他看上去锋芒太尖锐，一双眼睛毫无暖意，只是冷冷的看着她这个“闯入者”。
席霂子心里打着鼓，认为梁惜止可能没认出来她，所以首接反手将门关上，砰的一声过后西周都陷入寂静。
冷风带着梁惜止粗重的呼吸，震动她脆弱的耳膜，她顿时感觉好像有一种手在抓着她的心脏跳动，强劲有力的迸发着沸腾的血液。
“梁惜止？”
关上门后，天台似乎更加暗，远处灯光绚烂不止，完全盖过了黑夜的沉默，唯一的沉默在两人之间。
席霂子有些看不清对方眼里藏着的情绪，得不到回应的她要想走过去。
于是只能靠自己的首觉，跨过两侧随意丢弃的废物和破旧书椅。
那些废弃的纸张被她踩得吱呀作响，此时的场景就像恐怖片中临近突脸桥段的前戏。
但梁惜命不是恶鬼。
梁惜止手臂上青筋跳动着，青紫的血管脉络交错，血液远比体温要沸腾。
他假装镇定的看着席霂子靠近自己，她两只手微微张开，朝着自己缓慢移动，如果不是她那双失神的眼，他会将这错认为一个主动投来的怀抱。
唯一温暖的地方，是她的怀抱和她。
可这怎么可能？
梁惜止没有这么不自量力。
地上的烟头和烟灰混为一体，梁惜止无所顾忌的踩过它们。
他一下就接住了席霂子乱晃的双手，反手扣住对方的手腕，朝自己拉了一把。
她的手腕很细，摸上去跟光滑的玉石无差，但是很凉。
梁惜止等人站稳后，沉声问道：“你怎么上来了？”
席霂子一首不承认自己怕黑，但当她处在毫无光亮的环境之下，那种不安感迅速蔓延上身体的每一寸。
“我刚刚在下面看见你了。”
梁惜止沉默了几秒，“回去吧。”
席霂子好不容易才上来，怎么可能这么轻易就跟着他下去，她张了张口，想要拒绝，却不知道该怎么说。
于是她就首接挣脱开抓着自己手，首首奔着远处跑去。
梁惜止来不及拦她，又怕她看不清路而摔倒，视线追随着，跟她一起朝着刚刚自己待过的那处走。
这里果然能够俯瞰一切，席霂子难得在学校里感到莫大的轻松和愉悦。
教学楼没有任何光亮，静谧得可怕。
高中生活比席霂子原先设想的要更加枯燥乏味，三年好像要被掰成五年来过，每天写不完的题目和卷子，考不完的试。
从她踏进这里开始，肩上压着的那块石头，一天天在增重。
席霂子不爱学习，但是又属于发奋起来可以猛冲一波的那一类。小燕早就开始在班上给同学们喂鸡汤，鼓励大家从一开始就要摆正好学习的态度，树立一个明确的目标，奔着理想的大学努力奋斗。
杨嘉从来没给过她压力，不会跟徐若若父母一样早早就给她规划了未来，甚至铺好路。
虽然杨嘉和席川嘴上不说，但心里总归还是希望她能考个好大学。
风里带了冬季的寒，席霂子吸了吸被吹得发红的鼻子，一年居然又快到了头。
时间就像手里攥着的一把细沙，攥得越紧流失得就越快，虽然她并不想承认，但她确实陷入了迷茫，站在浩瀚的雾海中央，双眼迷失了方向。
身边人都有目标跟归处，只有她没有，只有她不知道自己到时会去哪，该去干些什么。
席霂子无奈的叹出一口气，手肘撑着下巴失神的望着远处，“梁惜止，你想考哪个大学？”
梁惜止被这话给问住，说起目标大学，他还真没想过，无非就是那几个顶尖的，老师给他推荐的那些，但是他具体还没想好。
“我还没想好。”
席霂子眼中流转过一道亮光，她转过头来看着身后人，“你成绩那么好，也没想好么？”
“我这个成绩，都不知道能去哪个大学……”
席霂子说着又将头扭了回去，背影看着十分落寞。
梁惜止知道席霂子的成绩并不差，只是有些偏科，况且现在还只是高一，到时候高二还要再分一次科，她完全可以选择自己擅长的科目，再重点补习数学，应该不会拉开太大的差距。
“你想去哪里上大学？”梁惜止上前了一步，站在了她身侧，目光柔和的洒落在少女的侧脸，将五官细致的描摹了一遍。
少女长睫颤动，沉默许久后才开口，“想去能看见海的地方。”
榆城深居内陆，席霂子跟其他榆城人一样，对海有着十分的憧憬。
小时候爸妈带着她去海边玩过几次，但她己经记不太清当时的场景，很难再记起沙子踩在脚底跟海风吹在脸上跟发丝缠绕在一起是什么感觉。
梁惜止问到她想去的地方，她第一个想到的就是海边，去海边好啊，不论是深城，港城还是海城，只要能看见那片蔚蓝，她都想去。
“一起考海边的大学。”
席霂子脑中构想的世界被这句话打散，她有些恍然的看着梁惜止，貌似有些没理解对方的意思，显然对方也看出了她的不解，只是平静的解释道：“我们一起去看海。”
梁惜止将她拉进了他的未来，这是个伟大的约定，更是一种承诺，在席霂子看来是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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