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6章 妲己毒计,子牙遁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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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86章 妲己毒计,子牙遁逃

 

玉石琵琶静卧于灰烬之上,焦痕遍布,灵光尽失。

朝堂之上一片死寂,唯有火盆余炭偶尔发出的噼啪声,敲击在每个人的心头。

纣王死死盯着那柄妖异的琵琶,又猛地转头看向身侧的妲己。

那短暂清醒带来的寒意,如同毒蛇般噬咬着他的心脏。

他看到了妲己煞白的脸色,看到了她眼底深处极力压抑却仍泄露出的怨毒与惊惶!

这绝不是一个‘无辜受惊’的宠妃该有的眼神!

“爱妃…此物…”纣王的声音干涩沙哑,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

妲己是何等人物?

千年狐妖,心智深沉远超凡人。

她心知此刻琵琶精原形毕露,铁证如山,自己若再强行辩解,只会加深纣王那刚刚萌芽的疑心,甚至可能引火烧身!

必须立刻扭转局面!

电光火石间,妲己强压下对姜子牙的滔天恨意和对琵琶精的痛惜,绝美的脸上瞬间换上了一副惊魂甫定、泫然欲泣的表情,她如同受惊的小鹿般扑入纣王怀中,声音带着后怕的哽咽:

“大王!吓死臣妾了!原来…原来真有此等妖物潜伏王城,幻化人形!若非这位…这位姜道长慧眼如炬,道法通玄,识破妖邪,将其正法,后果不堪设想啊!”

她抬起泪眼朦胧的双眸,看向殿下依旧挺立的姜子牙,眼中充满了‘感激’与‘敬佩’,仿佛刚才极力阻止焚烧、欲置姜子牙于死地的并非是她。

“姜道长不仅救了那被妖物蛊惑的‘妇人’,更是为我大商清除了一个巨大的隐患!如此大功,岂能不赏?”妲己的声音带着恰到好处的激动,“大王!臣妾斗胆进言,姜道长身负异术,忠心除妖,实乃国之栋梁!”

“恳请大王封姜道长为下大夫,留在朝中,专司监察妖氛,护佑王庭安宁!有姜道长在,那些魑魅魍魉,定不敢再犯我朝歌!”

这一番话,情真意切,有理有据,瞬间将姜子牙从‘调戏民女的狂徒’抬到了‘除妖卫道的功臣’之位,更巧妙地将纣王对‘妖’的疑心,转移到了对‘更多潜伏妖物’的担忧上。

纣王被妲己这梨花带雨、一心为国的姿态再次迷惑,刚刚升起的疑云又被那熟悉的宠溺和依赖感冲散。

他看着怀中美人惊恐未消的模样,再想到那柄诡异的琵琶,心中对‘妖’的恐惧占了上风。

是啊,若非姜子牙,谁能识破此等妖物?

留他在朝中,确有必要!

“爱妃所言极是!”纣王立刻点头,看向姜子牙的眼神也缓和了许多,甚至带上了一丝欣赏,“姜尚听封!”

“寡人封你为下大夫,官居显职,专司王城内外妖氛监察之事!赐你符节,可便宜行事!望你忠心王事,再立新功!”

姜子牙立于殿下,心中冷笑连连。

妲己这以退为进、借刀杀人之计,他如何看不破?

封他下大夫,表面是恩赏,实则是将他困在朝歌这妖氛最盛之地,置于她的眼皮底下,方便日后徐徐图之!

更可借他‘监察妖氛’之名,行监视掣肘之实!

他本想严词拒绝,但转念一想,留在朝歌,或可近距离观察纣王与妲己,寻找机会揭露其真面目,甚至暗中联络忠良,为日后伐纣埋下伏笔。

况且,师尊所言‘磻溪垂钓’的时机未至,这朝歌,暂时也需一个落脚之处。

念及此,姜子牙压下心头厌恶,躬身行礼:“臣姜尚,领旨谢恩!”

“好!退朝!”纣王拥着‘受惊’的妲己,迫不及待地想要回宫安抚,挥袖退朝。

退朝后,妲己立刻以‘镇压妖邪残留秽气,防止其死灰复燃’为名,亲自将那柄焦痕遍布、灵气尽丧的玉石琵琶取走。

她屏退左右,独上摘星楼。

摘星楼高耸入云,乃朝歌最高建筑,最易接引日月星辰精华。

妲己将琵琶小心置于楼顶一处隐秘的玉台之上,布下聚灵阵法,引动九天月华与日精,如同涓涓细流,缓缓注入琵琶之中。

她抚摸着琵琶上冰冷的裂痕,眼中是刻骨的怨毒:

“你且在此安息。汲取日月精华,天地灵气,终有一日,你必能返本还元,重现于世!那姜尚老狗…吾定要将他碎尸万段,抽魂炼魄,以报此血仇!你且…耐心等待!”

时间如流水,五年光阴转瞬即逝。

五年间,姜子牙顶着‘下大夫’的虚衔,在朝歌这龙潭虎穴中如履薄冰。

他目睹了纣王在妲己蛊惑下愈发荒淫暴虐……

朝堂之上,忠良尽去,唯有费仲、尤浑等奸佞当道。

他数次仗义执言,劝谏纣王,却如石沉大海,反遭妲己一党愈发忌惮,处境日益艰难。

那柄打神鞭在怀中,时常因感应到滔天罪业与怨气而微微震颤。

五年后,摘星楼顶。

那柄沉寂的玉石琵琶,在日精月华持续不断的滋养下,焦黑的裂痕竟已消失大半,黯淡的玉身重新焕发出温润的光泽,甚至比之前更加晶莹剔透!

一丝微弱却坚韧的妖灵,正在琵琶深处缓缓复苏…

这一日,纣王兴致颇高,携妲己于摘星楼上大摆宴席,歌舞升平。

妲己身着轻纱,翩然起舞,媚态横生,引得纣王连连喝彩,群臣谀词如潮。

然而,在侍奉歌舞的宫人之中,却有一群约七十余人的女子,显得格格不入。

她们多是已故姜王后的侍御宫人,目睹旧主惨死,新妖当道,国事日非,心中悲愤难平。

此刻见妲己妖娆献媚,更觉刺眼,非但不喝彩,反而个个低头垂泪,强忍悲声。

妲己何等敏锐?

舞姿旋转间,早已将台下众人神色尽收眼底。

当看到那群不喝彩、面带泪痕的宫人时,她眼中寒光一闪,杀机顿起!

这些前朝余孽,留着终是祸患!

一舞终了,妲己吁吁,依偎在纣王怀中,指着那群宫人,声音带着委屈和担忧:“大王,您看那些宫人…臣妾方才献舞,满朝喝彩,为何独独她们不笑不喝,反而面带泪痕,似有怨怼?”

“臣妾观其神色,恐非良善。她们皆是前姜娘娘旧人,心中必怀旧怨。若留此辈在宫,日后恐生祸端,危及大王与臣妾啊!”

纣王此刻酒意上涌,又被妲己温言软语蛊惑,闻言顿时勃然大怒:“贱婢!安敢如此无礼!来人!将这些不知死活的东西,统统拖下去,用金瓜打死!”

群臣噤若寒蝉,无人敢言。

那七十余名宫人闻言,顿时吓得魂飞魄散,哭喊求饶声响成一片。

妲己却轻轻按住纣王的手,眼中闪过一丝残忍的快意,柔声道:“大王息怒。金瓜打死,太过便宜她们了。”

“臣妾倒有一法,既可严惩这些心怀怨望的贱婢,以儆效尤,又可让满朝文武、天下万民,见识大王天威,不敢再生异心!”

“哦?爱妃有何妙法?”纣王饶有兴致。

妲己朱唇轻启,吐出的话语却如同九幽寒风:“可命朝歌都城万民,每户献纳毒蛇四条,送入宫中。再于这摘星楼下,挖一深坑,方圆二十四丈,深五丈。将万民所纳之蛇,尽数投入坑中,名曰‘虿盆’!”

“再将这干心怀怨望的宫人,剥去衣衫,赤身推入虿盆之内,喂此毒蛇!让这些毒蛇钻心噬骨,啃食其肉,吸吮其血!如此,方显天威浩荡,令内外震慑!宫中再无怨望之人!”

此言一出,摘星楼上,如同刮过一阵阴风!

连那些谄媚的佞臣,都感到一股寒气从脚底直冲天灵盖!

“好!妙!妙极!”纣王却听得拍案叫绝,兴奋得满脸通红,“爱妃此计,旷古绝今!寡人这就下旨!”

“来人!速传寡人旨意:朝歌都城,无论皇亲国戚、军民人等,每户限三日之内,献纳毒蛇四条!违者,阖门处斩!再命武士,于摘星楼下即刻开挖虿盆!”

圣旨一下,朝歌城瞬间陷入无边恐慌与灾难!

万民哀嚎!

寻常百姓,哪里去寻那么多毒蛇?

一时间,蛇价飞涨,有价无市!

百姓为免杀身之祸,不得不携家带口,远赴外县甚至深山老林捕蛇、购蛇。

路途艰险,毒蛇反噬,死伤者不计其数!

更有奸商囤积居奇,官吏趁机勒索,百姓卖儿鬻女,倾家荡产者比比皆是!

整个朝歌城,怨气冲天,哭声震野,如同人间炼狱!

三日后,蛇已纳齐。

摘星楼下,一个深达五丈、广阔二十四丈的巨坑已然挖就。

坑中,无数色彩斑斓、大小不一的毒蛇翻滚纠缠,嘶嘶吐信,密密麻麻,望之令人头皮发麻,腥臭之气弥漫半座王宫!

七十余名宫人,被剥得赤条条,如同待宰的羔羊,哭喊震天,被凶神恶煞的武士拖拽至虿盆边缘。

她们望着坑中那翻滚的蛇海,吓得魂飞魄散,昏厥者无数。

“行刑!”纣王在摘星楼上,搂着妲己,饶有兴致地下令,仿佛在欣赏一场绝妙的表演。

“昏君!妖妃!你们不得好死!”绝望的宫人们发出最后的诅咒。

武士们狞笑着,将一个个赤裸的、颤抖的躯体,无情地推入那万蛇攒动的深渊!

“啊!”

“救命啊!”

“蛇!好多蛇!咬我!啊!”

凄厉到无法形容的惨叫声,瞬间从虿盆底部爆发出来!

如同来自地狱的哀嚎!

只见坑中毒蛇如同闻到了血腥味的鲨鱼,疯狂地涌向那些坠落的躯体!

缠绕!

撕咬!

毒液注入!

血肉被生生撕裂吞噬!

坑壁上瞬间溅满鲜血与碎肉!

那景象,惨绝人寰,连天空的太阳都仿佛蒙上了一层血色!

“哈哈哈哈!好!好!”纣王看得哈哈大笑,状若疯狂。

妲己依偎在他怀中,嘴角噙着冰冷的笑意,眼底是残忍的满足。

就在这人间惨剧上演之际,一道身影不顾侍卫阻拦,发疯般冲上摘星楼!

正是闻讯赶来的姜子牙!

他看到虿盆中那如同修罗地狱般的景象,听到那撕心裂肺的惨叫,再看到楼上纣王妲己那欣赏玩味的模样,一股热血直冲顶门!

他须发戟张,目眦欲裂,指着纣王厉声怒斥:

“无道昏君!你听信妖妇妲己谗言,竟造此惨绝人寰之虿盆!”

“残害忠良,屠戮无辜,灭绝人伦!此等横刑,亘古未有!你不修仁政,不敬天地,不恤万民!天下诸侯不日将共伐朝歌,你这昏君,死无葬身之地矣!”

这一声怒斥,如同惊雷,炸响在摘星楼上!

纣王的笑声戛然而止,脸色瞬间变得铁青!

他从未被人如此当面辱骂!

尤其在这他‘展示天威’的时刻!

“大胆姜尚!寡人念你有功,封你官职!你竟敢口出狂言,辱骂君父!来人!将这逆贼也剥去衣冠,打入虿盆,喂蛇!”纣王暴跳如雷,嘶声怒吼。

武士一拥而上,就要擒拿姜子牙。

姜子牙看着那逼近的武士,再看着虿盆中仍在进行的惨剧,心知这朝歌已彻底沦为魔窟,再无半分留恋与希望!

他最后深深看了一眼那暴怒的昏君和冷笑的妖妃,眼中是决绝与悲悯:

“昏君!你自取灭亡,就在眼前!贫道不屑与你等同死于此污秽之地!吾去也!”

话音未落,姜子牙猛地一跺脚,双手掐诀,口中疾念:“五行遁法,坎水通幽!疾!”

“哗啦!”

摘星楼旁,御苑池中,一道水柱毫无征兆地冲天而起!

水花四溅中,姜子牙的身影如同融入水中,瞬间变得模糊透明,随着那落下的水柱,“噗”的一声轻响,消失得无影无踪!

只留下满地水渍和一群目瞪口呆的武士。

“妖…妖道!又是妖法!”纣王气得浑身发抖,却无可奈何。

姜子牙借水遁之术,瞬息千里,下一刻,已然出现在宋家庄自己的房中,水汽蒸腾,道袍微湿。

他惊魂未定,又满怀悲愤。

马氏闻声进来,见他狼狈模样,惊问缘由。

姜子牙长叹一声,将朝歌所见所闻,纣王无道,妲己弄权,炮烙剜心,虿盆惨剧,以及自己直谏被罢职、险遭毒手之事,简略说了一遍。

最后沉声道:“夫人,此地已是虎狼之穴,不可久留!纣王荒淫无道,气数已尽!我欲带你即刻动身,前往西岐。那西伯侯姬昌仁德布于四海,其子姬发更是明主之相!”

“我身负天命,辅佐明主,他日功成,必能位列朝堂,官居显爵,夫人亦是凤冠霞帔,尊荣无限!”

马氏听着姜子牙的讲述,初时惊骇,待听到他丢了官职,又要远走他乡,去投奔什么‘西岐’,心中积压多年的怨气与失望瞬间爆发了!

“呸!”马氏指着姜子牙,唾沫星子几乎喷到他脸上,声音尖利刺耳:

“姜子牙!你少在这里做你的春秋大梦!什么天命?什么明主?我看你就是个彻头彻尾的扫把星!”

“在昆仑修道不成,被赶下山!做生意,卖笊篱无人要,卖面粉被风吹!好不容易撞大运当了个下大夫,你不知安分守己,偏要去触怒大王,丢了官职!”

“如今更好了,还要拖着我跟你去那穷乡僻壤的西岐喝西北风?!”

“官居显爵?凤冠霞帔?我呸!你连个笊篱都卖不出去,还想当官?”

“你当那官位是你家菜园子里的韭菜,想割就割?我看你就是个没福分的穷骨头!天生就是受穷的命!还想连累我跟你去受罪?”

“做你的清秋大梦去吧!我马氏宁可守在这宋家庄,也绝不跟你去西岐钓什么富贵!”

马氏越说越气,最后几乎是嘶吼出来,眼中充满了鄙夷、怨恨和对安稳生活的执念。

姜子牙看着眼前状若疯妇、言语刻毒的马氏,再想想虿盆中那些惨死的宫人,朝堂上那些冤死的忠魂,以及那远在西岐、承载着天下希望的明主…

一股巨大的悲凉与决绝涌上心头。

道不同,不相为谋!

这红尘羁绊,终是到了斩断之时!

他不再多言,深深看了一眼这生活了数年的宋家庄,又看了一眼那仍在喋喋不休咒骂的马氏,眼中最后一丝温情也彻底熄灭。

“既如此…夫人保重。姜尚…去也!”

姜子牙不再犹豫,转身大步走出房门,身影决绝,很快消失在通往西岐的茫茫官道之上。

身后,只留下马氏那尖利刻薄的咒骂声,在宋家庄上空回荡,如同为这腐朽的商王朝,奏响的一曲刺耳葬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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