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一十一章 凡人之路
飞船医疗舱的消毒水味浓得呛人。老杰克盯着监护仪上起伏的绿色波浪线，手指无意识地着腰间的咸鱼枪。量子婴儿——或者说曾经的量子婴儿——正安静地躺在保温箱里，胸口贴着十二个生物电极。
"脑量子波活跃度只剩0.3%了。"莱拉摘下医用目镜，在电子病历上快速记录着数据，"他的意识基本退化成普通人类婴儿水平。"
小吴的机械臂发出轻微的齿轮摩擦声，小心翼翼地将一管淡蓝色营养液注入静脉。"昨天还能用口水解二阶微分方程，今天连奶瓶都抓不稳。"他调出全息投影里的脑部扫描图，"海马体出现不可逆退化，前额叶皮层..."
"说人话！"老杰克一巴掌拍在操作台上，震得监护仪发出刺耳警报。
"他变回普通孩子了。"莱拉合上病历本，"那些量子纠缠能力、时空感知力，就像从未存在过一样消失了。"
三人沉默地看着保温箱里的婴儿。小家伙正抓着脚丫往嘴里塞，口水在保温罩上晕开一小片水雾。老杰克突然注意到他后颈的星云状胎记变得暗淡模糊，就像被橡皮擦蹭过的铅笔画。
走廊突然响起刺耳的警报。索卡撞开舱门冲进来，能量剑上还沾着未干的黏液："B区货舱！那些被压制的基因编辑产物开始异变了！"
货舱里翻腾着诡异的绿雾。原本被《反异化法案》弹片封印的培养皿集体爆裂，半成型的克隆人肢体在地面蠕动组合。最中央的巨型肉瘤正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膨胀，表面浮现出数百张扭曲的人脸。
"是集体意识聚合体！"莱拉快速组装着粒子震荡器，"它们感知到量子婴儿力量消退，想趁机夺取飞船控制权！"
老杰克刚举起咸鱼枪，突然被小吴拽住胳膊。"不能用《生命权宣言》弹头！"机械臂展开全息示意图，"这些克隆产物现在属于法律意义上的'人类'，攻击会触发..."
"去他娘的法律！"老杰克甩开机械臂，一枪轰在肉瘤表面。淡金色弹片没入胶质层，却只是激起一圈涟漪。数百张人脸同时发出尖笑，货舱墙壁开始分泌酸性黏液。
莱拉突然发现震荡器的频率调节器失灵了。"有人在篡改设备参数！"她猛地转头看向通风管道，一个瘦小的身影正蜷缩在阴影里——是那个总在厨房偷吃的孤儿阿南。
男孩惊慌失措地想逃，却被索卡的能量剑拦住去路。他怀里掉出个手工焊接的遥控器，屏幕上跳动着与肉瘤共振的频率波形。"我只是...只是想帮忙..."阿南浑身发抖，"你们从来不让我进主控室..."
肉瘤趁机伸出触手缠住莱拉的脚踝。老杰克正要开枪，保温箱里的婴儿突然发出啼哭。这声普通的、毫无量子波动的哭声，却让所有克隆产物瞬间僵首。
"就是现在！"莱拉将震荡器调到最大功率，"阿南！输入你刚才设置的谐振频率！"
男孩颤抖的手指在遥控器上快速敲击。肉瘤表面的人脸开始扭曲崩解，货舱里响起百万个意识消散前的悲鸣。当最后一丝绿雾消散时，地板上只剩下一堆灰白的有机质残渣。
医疗舱里，婴儿的啼哭渐渐微弱。老杰克看着监护仪上归零的量子波谱，突然伸手摸了摸孩子柔软的胎发。"普通点好，"他沙哑着嗓子说，"至少能像个正常人那样长大。"
莱拉默默调暗了保温箱的灯光。在众人离开后，阿南悄悄溜进医疗舱，把一枚用废零件打磨的护身符放在婴儿枕边。月光透过舷窗洒在孩子熟睡的脸上，那枚护身符的阴影恰好遮住了正在消失的星云胎记。
三个月后，飞船停靠在第三星区的民用港口。老杰克抱着裹在襁褓里的孩子走下舷梯，晨风中传来早市摊贩的叫卖声。怀中的婴儿被烤面包的香气唤醒，睁着黑亮的眼睛挥舞小手。
"看好了，小子。"老杰克指着熙熙攘攘的街道，"这才是你该呆的地方。"
莱拉靠在舱门边，看着那个总爱惹是生非的老兵小心翼翼地把婴儿交给社会福利机构的工作人员。当飞船再次升空时，导航屏上跳出一条新信息："第114号保育舱己启动常规抚养程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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