防水布包裹在程默手中沉甸甸的，散发着泥土和铁锈的混合气味。他跪在第三根电网柱下，橡胶林的阴影像墨汁般浸染着月光。林小满用身体挡住可能存在的监控视角，手指在包裹的绳结上停顿了一秒——那是个外科手术特有的方结。
"快打开。"程刚突然用缅甸语说道，声音里带着不属于他的急促。他的眼球在眼眶里快速转动，仿佛在阅读看不见的文字。
程默扯开包裹，三样物品在月光下泛着冷光：一本用塑封袋装着的笔记本，枪管泛蓝的老式左轮手枪，以及三个火柴盒大小的金属装置。笔记本扉页上的血迹己经氧化成褐色，覆盖了大部分字迹，但仍能辨认出几行潦草中文：
"给后来者——李博士不是真正的恶魔，北极星计划有更深的...（血迹掩盖）...记住，所有追踪器都能被940号的脑波...(字迹被撕毁)"
林小满抓起一个金属装置，立刻认出这是升级版的神经干扰器："这些能屏蔽方圆五百米内的追踪信号，但会消耗使用者大量体力。"她翻到装置底部，呼吸突然停滞——那里刻着"317 prototype"。
程默检查左轮手枪。弹巢里只有三发子弹，握把上缠着医用胶布。当他撕开胶布时，一小片透明薄膜飘落下来，上面用显微技术印刷着人脑神经图谱。
"这是..."程刚突然抢过薄膜贴在自己太阳穴上，瞳孔瞬间扩大，"小雨说往北两公里有个废弃教堂。"
程默和林小满同时僵住。程刚的声音变成了小女孩的腔调，右手无意识地在泥地上画着复杂的神经回路图——那些线条与薄膜上的图谱一模一样。
"哥？"程默伸手想揭下薄膜，却被程刚一把推开。他哥哥的力气大得惊人，眼神却像个迷路的孩子。
林小满颤抖着翻开笔记本内页。泛黄的纸页上贴着一张褪色照片：穿白大褂的女医生搂着两个小女孩，背景是某个儿童游乐场。照片一角标注着日期——正好是林小满记忆中母亲失踪的那天。
"这不可能..."她的指甲抠进照片边缘。右边那个扎羊角辫的女孩分明是她自己，而左边戴蝴蝶发卡的女孩，竟与317号实验体档案里的照片一模一样。
橡胶林深处突然传来树枝断裂声。程默条件反射地举起左轮手枪，月光在枪管上滑出一道冷冽的弧线。林小满迅速将三个干扰器分别贴在他们后颈的追踪器上，装置立刻发出高频蜂鸣。
"跑！"程默拽起神志不清的程刚。可刚迈出两步，程刚就挣脱他的手，转身面对追兵来的方向。月光下，他太阳穴上的薄膜泛着诡异的蓝光。
第一只狼犬冲破灌木丛时，程默扣动了扳机。后坐力震得他手腕发麻，子弹却精准地穿透头犬的眉心。那畜生倒地时，项圈上的微型摄像头还在闪烁红光。
"他们在观察我们..."林小满的声音细若游丝。她盯着第二只狼犬项圈上同样的设备，突然明白了什么，"这不是追捕...是实验！"
程默的血液瞬间结冰。他想起李博士办公室里的那句话："连死亡都需要我的批准"。如果这场逃亡本身就是北极星计划的一部分...
"北偏东15度，467步。"程刚突然用标准普通话说道，手指向密林深处，"教堂地窖有电磁屏蔽室。"他的语气冷静得可怕，完全不像个被神经控制折磨的病人。
林小满突然撕开笔记本最后几页。被血浸透的纸页上，有人用手术刀刻出了一幅精细的地图，标注点正是程刚所说的方位。地图边缘写着一行小字："当317与940同频时，真相自现。"
"我认识这条路..."林小满的瞳孔剧烈收缩，"小时候妈妈带我和..."她的目光移向照片上的另一个女孩，喉咙里发出受伤动物般的呜咽。
橡胶林西面八方都响起了脚步声。程默数了数剩下的两发子弹，又看向神志异常的哥哥和濒临崩溃的林小满。干扰器的蜂鸣变得越来越急促，按照说明书上的提示，他们最多还有三分钟就会因能量耗尽暴露位置。
"分开走。"程默突然将笔记本塞进林小满怀里，"你带程刚去教堂，我引开他们。"
林小满死死抓住他的手腕："你疯了吗？没有干扰器你撑不过..."
程默扯下自己后颈的干扰器贴在林小满手上："程刚体内的芯片比我们的追踪器更危险，他需要双重屏蔽。"他掰开林小满的手指，将最后一发子弹压在她掌心，"这是为了...如果有必要让程刚解脱。"
林小满的眼泪砸在子弹上。远处，探照灯的光柱己经开始扫射树冠。程默最后看了一眼哥哥——程刚正用小女孩的眼神望着星空，嘴里哼着陌生的摇篮曲。
"活下去。"程默转身冲向光源最密集的方向，故意踩断树枝发出声响。左轮手枪在他手中轻得可怕，弹巢里只剩一发子弹——他悄悄给自己留了一颗。
当第一束探照灯锁定他时，程默突然明白了228号临别时那句话的含义："在缅北，真正的监狱从来不是有形的牢笼。"他举起空枪对准自己的太阳穴，看到追兵们果然停下了脚步——这证实了他的猜测，他们需要活体样本。
"李博士！"程默对着黑暗大喊，"我知道你在看！"他的拇指扣下击锤，"想要940号？那就来追啊！"
枪声惊起满林飞鸟。程默故意打偏的子弹擦着某个警卫的耳朵飞过，趁着对方混乱的瞬间，他像条鳗鱼般滑进最茂密的灌木丛。身后，林小满和程刚的身影己经消失在北方的小径上。
干扰器彻底失效时，程默后颈的追踪器突然释放出足以让人休克的电流。他摔倒在腐叶堆里，抽搐着看到龙哥锃亮的皮鞋停在眼前。
"精彩表演。"龙哥蹲下来，电棍的蓝光映亮他缺了门牙的笑容，"可惜李博士早就预测到你会牺牲自己。"他扯开衣领，露出后颈同样的追踪器疤痕，"我们都是实验的一部分，小子。"
程默在剧痛中看向北方。月光下，一座尖顶建筑的轮廓若隐若现。他突然笑起来，满嘴是血："你们...真的以为...程刚体内植入的是...普通芯片吗？"
龙哥的表情第一次出现裂痕。这时对讲机里传来李博士急促的声音："立刻带回940号！317号的记忆编码正在覆盖所有节点！"
程默的笑声淹没在又一波电击中。最后的意识里，他听到程刚的声音首接在脑海中响起："记住，痛苦是记忆的锚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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