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晨三点，厨房后墙的霉斑在月光下呈现出诡异的蓝绿色。林小满把最后一批培养好的腐烂土豆混入今早要用的食材中，手指在发抖。这些土豆表面的霉斑己经连成蛛网状，切开后能看到紫黑色的菌丝像血管一样渗透进薯肉。
"会死人的。"身后突然响起的声音让林小满差点打翻土豆筐。
228号不知何时出现在阴影里，缺失小指的右手紧抓着排水管。他的眼白在黑暗里泛着黄疸病人的颜色："西区有个十二岁的孩子，肝衰竭晚期。"
林小满的胃部绞紧。她知道228号说的孩子——那个总是把配给面包藏起来留给更弱小囚犯的缅甸男孩。筐里的土豆突然变得重若千钧，霉菌的孢子仿佛己经顺着呼吸道钻进她的肺里。
"减半剂量。"228号递来一个生锈的罐头盒，里面装着某种黏稠液体，"巴豆提取物，只会让人腹泻呕吐。"
林小满刚要接过，厨房突然灯光大亮。老吴系着裤腰带从厕所出来，醉醺醺地眯起眼睛："两个贱在偷吃什么？"
228号瞬间消失在后墙的裂缝中。林小满低头继续分拣土豆，把最霉变的几颗悄悄踢到老吴脚下。当醉汉弯腰查看时，她迅速将巴豆汁倒进准备给警卫当早餐的酸辣汤里。
"滚去烧火！"老吴一脚踹在她大腿上，"五点半前要把所有粥煮好！"
灶台的火光映照着林小满苍白的脸。她看着老吴舀起一大勺酸辣汤尝味道，喉结滚动着咽了下去。窗外，月亮正被阴影慢慢蚕食，像一块被啃食的饼干。
程默用牙齿撕开衬衫下摆，将混合了铁锈的牙膏厚厚地涂在布条上。阿泰蹲在旁边，用磨尖的勺子柄在水泥地上画着路线图。
"月全食开始后，"阿泰的声音比往常更沙哑，"我们只有47秒穿过厨房。下水道入口在洗碗槽下面，首径只有40公分。"
程默把制作好的干扰器缠在后颈的追踪器上，皮肤立刻传来灼烧感。他看向角落里昏迷的程刚——哥哥的呼吸浅而快，后颈植入点周围的血管呈现出不正常的青紫色。
"他体内的芯片型号不同。"阿泰注意到程默的目光，"李博士的新玩具，听说能首接刺激痛觉神经。"
牢房外突然传来杂乱的脚步声和呕吐声。程默与阿泰对视一眼——林小满的霉变土豆起效了。当警铃刺破夜空时，阿泰利落地撬开通风管道："现在！"
程默背起程刚，在阿泰的掩护下向厨房摸去。走廊里弥漫着酸臭的呕吐物气味，两个警卫正趴在洗手台边干呕。程默踩着他们的影子穿过转角，突然被一只有力的手拽进储物间。
"监控还有三十秒恢复！"林小满满手是血，指甲缝里塞着排水沟的污泥。她递给程默一把钥匙："B-12，我从昏迷的警卫身上摸的。"
三人拖着程刚冲进厨房时，月全食正达到巅峰。黑暗如潮水般吞没整个园区，只有应急灯投下血红色的光晕。程默后颈的干扰器发出细微的噼啪声，追踪器上的LED灯闪烁几下后熄灭了。
"下水道！"阿泰掀开洗碗槽下的盖板，恶臭扑面而来。林小满突然僵在原地——她的瞳孔急剧收缩，手指死死抓住程默的手臂。程默这才想起她曾说过童年被困在冰柜里的经历。
"我打头阵。"程默把程刚绑在自己背上，率先钻进管道。腐臭的污水立刻浸透了他的裤子，某种啮齿动物从他腿边窜过。他低声哼起小时候母亲哄他们睡觉的民谣，声音在狭窄的管道里产生轻微的回音。
林小满的呼吸逐渐与歌声同步。当阿泰在后方催促时，她终于颤抖着爬进管道，指甲在锈蚀的金属壁上刮出刺耳的声响。
下水道的坡度比预想的更陡。程默用膝盖和手肘艰难前行，程刚的身体不时撞到管道顶部。某处接缝漏下的月光像一把银色匕首，照亮了前方分叉路口。
"左边。"阿泰的声音从后方传来，"右边通向焚化炉。"
程默转向左侧管道，突然听到程刚在耳边虚弱地说："放我下来..."哥哥的体温高得吓人，但神志似乎清醒了些："前面...有压力传感器..."
所有人僵在原地。在管道前方半米处，月光照出地面上一块略微凸起的金属圆片——这是园区新安装的防逃装置，触发后会自动封锁所有出口并释放麻醉气体。
"需要至少40公斤重物压住才能通过。"阿泰咬牙道，"我留下。"
林小满突然挤到前面："体重最轻的继续前进。"她解下腰带，"把程刚绑在我身上，你们两个压住传感器。"
程默刚要反对，下水道深处突然传来狼犬的吠叫。阿泰猛地推了他一把："走！记住外墙第三根电网柱下有我们的'礼物'！"
程默最后看到的，是阿泰从怀里掏出一个用塑料袋包裹的陈旧相片，上面是个穿苗族服饰的小女孩。然后他和林小满拖着程刚继续向前爬行，身后传来金属圆片被压下的"咔嗒"声，以及阿泰用缅甸语哼唱的古老民谣。
外墙的排水口被铁栅栏封住。程默用B-12钥匙试了三次都无法打开，锁芯明显被更换过。林小满突然从头发里取出一根弯曲的发卡："让我试试。"
远处传来爆炸声，接着是自动武器扫射的声响。程默透过栅栏缝隙看到园区东侧升起浓烟——这不在计划内。林小满的手稳得可怕，发卡在锁眼里轻轻转动。
"第三根电网柱..."程刚突然挣扎着站起来，指向右前方，"下面埋着...228号的..."
铁栅栏终于打开。三人跌跌撞撞爬出下水道，夜风裹挟着自由的气息扑面而来。程默数到第三根水泥柱，徒手挖开松软的泥土，挖出一个防水布包裹的"礼物"：两把自制匕首、三包压缩饼干，和一张手绘的周边地形图。
"有人先我们一步。"林小满检查匕首时倒吸一口气——刀柄上刻着"317"的数字。这是Leo妹妹的编号。
狼犬的吠叫突然逼近。程默抓起匕首转身，看到龙哥带着五名警卫从墙角包抄过来。电棍的蓝色电弧在黑暗中格外刺目，照亮了龙哥手里还在滴血的警棍——那是阿泰的。
"游戏结束。"龙哥吐掉嘴里的槟榔，"李博士只要活着的940号，其他的..."他做了个抹脖子的动作。
程默把程刚推到林小满身边，自己握紧匕首迎上前。就在这时，程刚突然发出一声不似人类的尖啸，扑向最近的警卫。他的动作快得不可思议，手指精准地抠进对方后颈的追踪器位置。
"跑！"程刚的声音突然变成女孩子的音调，"去河边的红杉树！"
林小满拽住程默向后撤。他们眼睁睁看着程刚像野兽般撕咬着警卫的喉咙，而龙哥的电棍重重砸在他脊椎上。最后一瞥中，程默看到哥哥回头望来，嘴角淌着血，却露出久违的平静微笑。
"北极星...是陷阱..."程刚的嘴唇蠕动着，然后被龙哥一棍击倒。
林小满的指甲深深掐进程默的手腕。月光重新洒满大地时，他们消失在围墙外的橡胶林中，背后传来此起彼伏的警笛声。程默的口袋里，那张手绘地图背面用血写着几行小字：
"317号实验体未销毁，记忆编码残留在所有受试者神经突触中。找到红杉树下的铁盒，它会告诉你们真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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