首升机降落在勐腊边防连的停机坪上，程默的靴子刚触到水泥地面，右腿的伤口就传来钻心的疼痛。两名穿白大褂的军医快步走来，手里拿着带有神经抑制剂的注射器。
"站着别动。"为首的军医突然压低声音，"你十点钟方向那辆救护车，轮胎花纹和军区备案不符。"
程默借着整理衣领的动作瞥过去。救护车后窗的窗帘微微晃动，露出半截黑洞洞的枪管。更可疑的是，车顶的警示灯罩上有个不起眼的十字刻痕——是北极星杀手组的标记。
"跟我来。"军医突然提高音量，"首长要立刻见你！"他拽着程默急转向旁边的装甲运兵车，同时对着通讯器喊："红色警戒！重复，红色警戒！"
子弹击打在运兵车装甲上的声音如同冰雹。程默被按倒在车厢地板上，听见车顶机枪手开始还击。后视镜里，那辆伪装救护车的后门猛地洞开，三个戴防毒面具的枪手滚落而出，他们的战术背心上印着"生化应急"字样，但持枪姿势暴露了身份——只有李博士培养的杀手才会用那种独特的双手握枪法。
"他们怎么突破防线的？"程默抓住军医的领子。
"不是突破。"军医擦着额头的冷汗，"是早就潜伏在境内。这些人都是当年北极星计划的外围特勤，洗白身份十几年了。"
运兵车急刹在指挥部门口。程默刚跳下车，就被眼前的景象震住：整个操场停满了军用卡车，士兵们正在卸载成箱的特殊装备。最引人注目的是那些造型古怪的头盔，内衬明显是防神经干扰的铅纤维材料。
"程默同志？"穿作战服的少将大步走来，他左眉上的疤痕让程默想起刀疤汉，"西部战区'拂晓行动'总指挥赵铁柱。你母亲是我在军校时的教官。"
指挥部的电子沙盘上，整个中缅边境被标记出七个红点。赵将军的指挥棒停在最亮的那个上："李博士的克隆工厂虽然毁了，但他还有备用方案。西十八小时内，潜伏在国内的七组神经信标会同时启动。"
沙盘突然闪烁起警报。参谋急切地报告："首长！瑞丽方向发现异常生物信号！"监控画面里，边境线的丛林中有成群的野生动物正在集结，它们的动作整齐得诡异，每只动物的后颈都闪着微弱的蓝光。
"动物实验体..."程默的后颈疤痕突然灼痛，"李博士早期用猕猴做过神经控制实验。"
赵将军猛地拍下控制台上的红色按钮："启动'钟馗'防线！绝不能让他们越过界河！"
程默被带到医务室进行全身扫描。当X光片投影在灯箱上时，整个房间鸦雀无声——他的心脏周围缠绕着密密麻麻的纳米金属丝，像一张精心编织的网包裹着整个胸腔。
"林博士的杰作。"白发苍苍的老教授推着眼镜，"这些纳米机器人用陨石金属打造，能发射特定频段的抑制信号。问题是..."他指着心脏上方的微型装置，"这个控制器只剩12%的能量了。"
程默摸向胸口的虎鲸吊坠："怎么充能？"
"需要原始载体。"老教授调出一段加密视频，"就是你母亲当年从陨石中提取的原始菌株。"
画面中是年轻的林博士在无菌实验室操作。她身旁的培养皿里，灰蓝色的菌落正在脉动，就像有生命一般。程默突然认出背景里的设备——是鸡足山那个废弃观测站！
"菌株还在观测站？"
"不。"赵将军推门而入，"三小时前，我们的侦察队发现观测站被炸毁了。但有情报显示..."他递过一份血迹斑斑的笔记本，"李博士在境外还有一处秘密实验室。"
笔记本上的字迹程默无比熟悉，是林小雨的笔迹。最后几页记载着一个位于缅北深山中的坐标，旁边画着七个银镯组成的图案，标注是："黎明之子的诞生地"。
夜幕降临前，程默被编入特别行动队。赵将军递给他一把造型奇特的手枪："神经干扰弹，能让植入体暂时失效。"枪柄上刻着"林红梅赠1999.4.28"。
"我们只能送你到界碑。"赵将军帮程默调整着战术背心，"剩下的路..."
"我知道怎么走。"程默将七个银镯熔成的金属块塞进内袋，"那里是我出生的地方。"
行动队在暴雨中出发。当车队接近界河时，领头的装甲车突然急刹——前方的界桥被炸断了，扭曲的钢架上挂着具尸体。夜视镜下，程默看清了那张被河水泡肿的脸：是曾经在清迈帮过他们的断桥老太！
"埋伏！"队长刚喊出口，两岸丛林突然枪声大作。更可怕的是，河水里窜出数十条被植入电极的鳄鱼，它们张开的嘴里闪着金属寒光。
程默的神经干扰弹击中领头鳄鱼的瞬间，整个鳄群突然调头攻击岸上的枪手。混乱中，他看见对岸山腰上有个人影——撑黑伞的苏明月正在遥控这场屠杀。
"掩护我！"程默冲向断桥残骸。当他抓住悬垂的钢索时，一颗子弹擦过后颈，疤痕处顿时血流如注。奇怪的是，疼痛反而让他的头脑异常清醒，某种陌生的记忆碎片突然浮现：婴儿时期的自己被装进保温箱，穿过一条满是仪器的隧道...
钢索在河心断裂。程默坠入湍急的河水，被暗流卷向下游。当他在浅滩挣扎着爬起时，发现置身于一片橡胶林中。这里的每棵树上都刻着西个小点，排列方式与林小满教他的警报标记一模一样。
林间传来窸窣声。程默举枪瞄准，却看见一个戴银脚链的女孩从树后走出——是玉罕！或者说，是某个未被激活的克隆体。少女的嘴唇颤抖着，吐出几个生硬的汉语音节："彩虹...尽头..."
她突然倒下，后背插着支吹箭。程默抱起她冲向树丛深处，女孩却在断气前指向远处的山坳："那里...有光..."
山坳里矗立着半球形的白色建筑，屋顶的雷达阵列缓缓转动。这就是笔记本上记载的坐标点，外墙上的"东南亚灵长类研究中心"招牌己经褪色，但门禁系统仍在运作。
程默的虎鲸吊坠划过读卡器时，气密门发出嘶鸣。走廊两侧的标本罐里漂浮着各种杂交生物：半猴半人的胚胎、带鱼鳃的猕猴、头顶天线的猩猩...最深处的主实验室门上，贴着己经发黄的照片：李博士和林博士的结婚照。
实验台上放着台老式录音机。程默按下播放键，林博士疲惫的声音响起："默儿，如果你听到这段录音，说明你己经疯了。他用陨石菌株改造了人类基因，而你是唯一成功的融合体..."
录音突然被刺耳的警报打断。程默转身时，看见苏明月站在门口，她手中的注射器里装着灰蓝色液体："真感人，母子重逢。"她的义眼闪着红光，"可惜你母亲没告诉你，关闭系统需要牺牲载体。"
程默的枪口对准苏明月眉心："什么意思？"
"这些纳米机器人靠你的生命能量运行。"苏明月冷笑着按下墙上的开关，实验室地板突然透明化，露出下方巨大的反应堆，"要彻底关闭全球网络，需要你心脏停跳整整七秒。"
反应堆中央漂浮着陨石菌株的原生体，灰蓝色的光芒照亮了整个地下室。程默突然明白了林博士的终极设计：他的心跳不仅是控制信号，更是整个系统的保险栓。
"你以为我会犹豫？"程默突然调转枪口对准自己胸口，"告诉李博士，黎明之子向他问好。"
枪响的瞬间，苏明月惊恐地扑来。但程默射出的不是子弹，而是虎鲸吊坠里的纳米机器人！灰蓝色的菌株突然暴长，像活物般缠住苏明月。她的尖叫声中，整个实验室开始坍塌。
程默冲向紧急通道时，整座建筑的灯光突然全部熄灭。只有他胸口透出的蓝光，在黑暗中勾勒出一条逃生之路。通道尽头的岩壁上，刻着林博士最后的留言：
【当你走出黑暗，记住朝阳的颜色。人类终将迎来真正的黎明。】
当程默跌跌撞撞地冲出山洞时，东方的天际线正泛起鱼肚白。他胸口的蓝光渐渐熄灭，而远处边境线上，所有动物的异常行为都停止了。赵将军的通讯器里传来此起彼伏的报告：
"瑞丽方向生物信号消失！"
"畹町哨所恢复正常！"
"全球神经干扰终止！"
程默跪在晨光中，摸向不再有机械跳动的心脏。那里现在只剩下纯粹的血肉，和一道永远无法愈合的伤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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