橡胶林的腐殖质在暴雨中发酵出酒糟味，林小雨的轮椅钢圈缠满了藤蔓。岩罕用景颇长刀劈开挡路的龟背竹时，刀刃突然迸出火星——藏在叶片后的铁丝网上挂满铃铛，惊飞的白颈乌鸦在雨中织成灰网。
"是捕象人设的陷阱。"阿月抹了把脸上的泥水，染成深蓝的指甲在铁丝锈迹上刮出粉末，"去年勐腊寨子丢了三个孩子，都是被这种改装过的防盗网......"
陈岩的战术平板发出蜂鸣，热成像显示三百米外有七个人形热源呈扇形逼近。他快速拆解铁丝网时，发现铃铛内侧刻着某国际环保组织的logo，而钢丝绳的绞盘装置分明是军用规格。
林小雨突然剧烈咳嗽，防护面罩里腾起蓝色雾气。她颤抖着撕开救护车日志的封底，夹层里掉出半张泛黄的边防巡逻图——用红笔圈出的23号界碑旁，标注着"黑市渡口"的缅文缩写。
"往西南方向。"她沾着血沫的手指在地图上划出弧线，"雨季涨水会淹没界碑，但地下暗河......"
爆炸声打断了她的话。左后方三十米处的榕树被炸成两截，飞溅的树浆在空中凝结成胶状物。五个戴防毒面具的武装分子从树冠跃下，冲锋枪的撞针声在雨幕中格外清脆。
岩罕拽着阿月滚进树洞，景颇长刀劈断垂落的藤梯。陈岩推着林小雨的轮椅冲上土坡，轮胎在红泥地上犁出深沟。当轮椅撞进芭蕉丛时，林小雨突然拔出藏在扶手的信号枪，镁光弹射向乌云密布的天空。
三公里外的界河突然亮起探照灯，缅甸边防军的巡逻艇破浪而来。武装分子头目咒骂着掏出对讲机，陈岩听出他说的竟是云南方言："货柜船提前出发，让勐波的人准备接应！"
阿月从树洞掷出浸过毒液的竹签，精准扎进两名追兵的后颈。岩罕趁机抢过冲锋枪，却愣在原地——枪托上烙着的编码，与三年前他在姐告口岸协助查获的走私枪支完全一致。
逃亡队伍钻进溶洞时，林小雨的防护服己被钟乳石刮破。岩罕点燃应急荧光棒，石壁上赫然出现成片的血红手印。陈岩用匕首刮下些粉末嗅闻，浓烈的铁腥味让他想起程默实验室里的培养液。
"是红河矿的朱砂。"巫医突然开口，机械义肢在洞壁敲出空洞回响，"五十年代苏联专家在这里做过人体实验。"
暗河的水流声越来越近。林小雨突然转动轮椅撞向岩壁，松动的石块滚落，露出后面锈蚀的铁栅栏。阿月凑近辨认栅栏上的刻痕，突然哽咽——这是她失踪的弟弟最爱的象形涂鸦。
穿过排水管道的五分钟像半个世纪般漫长。陈岩打头阵挤过最后一道铁栅时，战术手电照亮了成堆的标本书柜。浸泡在福尔马林里的器官标本让他胃部抽搐，每个玻璃罐上都贴着中缅双语的"凤凰计划"编号。
岩罕踢开角落的木箱，成捆的百元大钞洒落出来。压在箱底的账本记录着2018年以来的跨境交易，收货方竟是省内三家三甲医院。林小雨突然发出非人的低吼，她的虹膜在荧光中裂成复眼状，手指在键盘上敲出程默常用的十六进制密码。
显示器亮起的瞬间，所有人都屏住了呼吸。监控画面里，现任瑞丽防疫指挥部主任正在清点金条，背后冷藏柜里码放着印有"国际援助"字样的疫苗箱。
"小心！"阿月将巫医扑倒在地。子弹穿透标本柜，打爆的福尔马林罐淋湿了电路板。追兵从三个方向包抄而来，陈岩认出领头的是本该在昆明的联络员。
岩罕的长刀在狭窄空间划出银弧，劈开飞来的手雷。爆炸冲击波震碎所有标本柜，混着防腐剂的液体在地面汇成溪流。林小雨的轮椅在湿滑地面上打转，突然撞开暗门——二十米深的竖井下，暗河在月光下泛着磷光。
"跳！"陈岩抱住林小雨纵身跃下。失重瞬间，他看见岩罕的刀锋划过联络员脖颈，血珠在荧光中凝成凤凰的形状。
刺骨的河水灌进鼻腔时，林小雨的防护服开始解体。蓝色液体在激流中画出箭头，指引他们漂向闪着警灯的方向。阿月浮出水面换气时，看到对岸界碑旁停着的救护车，车门上防疫指挥部的徽章正在雨中淌金。
陈岩抓着岩缝掏出防水袋，账本和标本的照片完好无损。林小雨的瞳孔恢复正常颜色，她湿透的衣襟里掉出半枚银锁——与程默实验室保险柜里那枚正好合成完整的心形。
界河中央突然升起照明弹，中缅双方的巡逻艇同时拉响警报。岩罕抹了把脸上的血水，看到阿月颈间的银项圈在月光下闪烁。这个总是笑着的傣族姑娘，此刻正用染毒的指甲在船板上刻下某个边境村庄的坐标。
当第一缕晨光刺破雨云时，逃亡者们趴在界碑两侧剧烈喘息。林小雨的指尖深深抠进石碑裂隙，那里卡着片褪色的碎布——与母亲失踪当天穿的筒裙花纹完全一致。对岸橡胶林里，成群的乌鸦正叼着带编号的疫苗瓶，飞向迷雾笼罩的密林深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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