首升机旋翼卷起的沙尘迷了眼，林小雨在颠簸中攥紧担架边缘。医护兵正在给她注射破伤风疫苗，针管上的凤凰标志被刻意刮花。从舷窗望出去，瑞丽城上空的红雾正在消散，取而代之的是数十架喷洒消毒剂的无人机。
"东南战区特别行动处。"军官递来保密协议，"签字后送你去昆明治疗。"
林小雨的指尖在"林小梅"的化名栏悬停，突然扯掉输液管扑向控制台。首升机正掠过南宛河界碑，缅甸一侧的山林间腾起数道烟柱——是走私车队在焚烧证据。
"降高度！"她拍打驾驶舱隔板，"那些烟的位置是..."
舱内突然响起警报，两架缅军首升机逼近国境线。医护兵强行给她注射镇静剂，林小雨在眩晕中咬破舌尖，血腥味刺激着最后一丝清醒。
再次醒来是在军医院的地下病房。腕带写着"重症肺炎患者"，但监护仪显示各项指标正常。护士送药时总带着两名持枪卫兵，林小雨注意到药片背面的凤凰浮雕。
深夜，她拆开枕头夹层里的铁丝，在通风管道里找到个防水袋。陈岩潦草的字迹刺得眼睛生疼：【别信任何人，勐秀山有真相】。袋里还有半张烧焦的照片，是母亲与戴银戒男人的合影，背景里的缅文招牌写着"勐古防疫站"。
警报声骤然响起。林雨水打翻夜灯，用玻璃碎片抵住查房医生的喉咙："你们不是军方的人。"
走廊传来密集脚步声，她撞开消防通道逃往地下车库。一辆印着红十字的面包车正在发动，后座堆着的不是医疗箱，而是带GPS定位器的电子项圈——与矿洞感染者戴的一模一样。
抢车冲出医院时，后视镜里闪过数道摩托车灯。追兵穿着平民衣服，但持枪姿势暴露了身份。林小雨猛打方向盘冲进甘蔗地，轮胎碾过灌溉渠的瞬间，底盘卡住了生锈的捕兽夹。
枪声惊飞夜枭。她滚进排水沟，摸黑爬向山脚的傣族寨子。竹楼里飘出艾草熏香，墙上的防疫告示被撕去半边，露出底层的通缉令——她的照片旁标注着"高危病毒携带者"。
"阿妹，这边！"
穿筒裙的妇人掀开地窖木板，三十多个村民正挤在油灯下。林小雨认出几个弄岛寨的面孔，岩罕的堂弟正在给土枪填火药。
"他们在界河铺了声呐网。"汉子用刀尖在地上画图，"水下还有带倒刺的铁蒺藜。"
地窖深处堆着缴获的物资。林小雨翻开防疫手册，夹页里掉出运输清单——标注为"消毒剂"的货箱实际是微型追踪器。当她举起陈岩留下的字条时，岩罕的堂弟突然变了脸色："这图案..."
他扯开衣襟，胸膛纹着同样的勐秀山地形图，心口位置画着血色箭头。
暴雨夜，游击队分三路摸向界河。林小雨跟着马帮走盐道，骡蹄用麻布裹着防滑。领头的马锅头突然吹灭马灯，前方百米处的河滩上，穿防护服的人正在布置球形装置。
"是体温感应雷。"岩罕堂弟压低声音，"上个月勐卯寨的娃崽摸鱼，被炸得..."
他们绕道悬崖边的采药人小径。林小雨的草鞋被碎石割破，每步都留下血印。背盐的傣族老汉突然拽住她，刀尖挑起条近乎透明的丝线——是缅军特种部队爱用的激光绊雷。
黎明前的界河泛着铁灰色。对岸中国边防军的探照灯规律扫过水面，林小雨却感觉那光斑节奏异常。当她用捡到的望远镜观察时，镜头里闪过转瞬即逝的绿光——是激光瞄准器的反射。
"不能信。"她按住要吹哨的同伴，"巡逻队换防时间不对。"
岩罕堂弟掏出景颇族骨笛，吹出三短一长的鸟鸣。对岸玉米地忽然晃起手电筒，画着约定好的圆圈信号。林小雨刚迈出半步，头皮突然发麻——手电筒的光圈多转了一圈。
"有埋伏！"
枪声从国境线两侧同时响起。林小雨扑进河滩红柳丛，子弹打在卵石上迸出火星。她终于看清对岸的"边防军"——虽然穿着解放军迷彩，但战术靴是缅军制式，枪口消音器更是北约型号。
界河水突然翻涌，伪装成渔船的巡逻艇亮起探照灯。林小雨在强光中瞥见艇身的弹痕，那分明是三年前陈岩小组遇袭时击伤的缅方船只。
"接住！"
岩罕堂弟抛来防水包，自己引着追兵往雷区跑。林小雨潜进漂满水葫芦的河湾，淤泥里沉着成捆的电缆——正是声呐网的供电线。她摸出陈岩留下的多功能军刀，割断线路的瞬间，对岸传来剧烈的爆炸。
游到江心时小腿突然抽筋。林小雨吞下把盐巴缓解痉挛，却尝到包里的异常苦味——防水层夹缝中藏着淡蓝色结晶。她猛然想起这正是"凤凰计划"的原始样本，陈岩竟随身带了三年。
中国一侧的芦苇丛里伸出竹竿。林小雨刚要抓住，撑船人突然开口："东南战区特别行动处编号9527，请汇报任务代码。"
是医院里那个军官的声音。
她反身蹬开竹筏，却被渔网兜头罩住。岸上冲来西五个人，防毒面具下的对讲机响着缅语。林小雨摸到腰间的盐袋，将结晶粉末撒向空中。
奇迹发生了。
追兵突然疯狂抓挠的皮肤，仿佛被千万只毒蚁啃噬。林小雨趁机挣脱，却被河底铁蒺藜划开腹部。血雾在身后拖出长长的轨迹，引来了循腥而来的缅甸鳄。
对岸响起56式冲锋枪的点射。林雨水在鳄鱼撕咬渔网的瞬间跃上堤岸，两个真正的边防战士将她拽进战壕。子弹追着脚后跟打进界碑，崩飞的碎石在脸上划出血口。
"同志，请出示证件。"
战士的枪口没有放下。林小雨颤抖着摸出防水袋，烧焦的照片背面露出半枚印章——中央军委密级钢印。
晨光照亮界碑上的国徽时，增援部队正肃清伪装者。林小雨裹着军毯，看技术兵解剖体温感应雷——外壳印着某民营医疗企业的编号。
"勐秀山..."她突然抓住军官胳膊，"陈岩发现的真相在..."
急促的哨音打断话音。对岸缅军阵地方向升起三发绿色信号弹，丛林里蹿出数百名逃难边民。他们疯狂冲过雷区，身后是手持火焰喷射器的追兵。
"不能开枪！"林雨水嘶吼着指向难民，"他们衣服下藏着东西！"
望远镜里，冲在最前面的少年掀开外套，露出绑满胸口的淡蓝色晶体。界河上的风突然转向，中国一侧的检测仪发出刺耳警报——空气中的病毒浓度飙升百倍。
防化部队迅速建立隔离带。林雨水被拖进洗消帐篷时，死死盯着军官的瞳孔："他们在制造跨境传播，快引爆界河下的..."
巨大的爆炸声从河床传来。预设的汽油桶连环炸开，火焰风暴瞬间吞没难民队伍。林雨水瘫坐在洗消池里，看着顺流而下的燃烧残骸，突然认出某个焦黑的臂章——是岩罕堂弟的弄岛寨银饰。
当日下午，联合调查组在勐秀山坳发现巨型实验室。林小雨隔着防护玻璃，看技术员提取陨石样本——那正是母亲日志里记载的"PH-23"源头。
夕阳西沉时，她站在真正的国境线前。五米外的中国巡逻队正在换岗，齐步声震落桉树叶上的露水。身后传来引擎轰鸣，三辆印着凤凰标志的救护车正逼近隔离网。
林小雨突然冲向界碑，染血的掌心贴上冰凉的大理石。哨兵举枪示警的刹那，她撕开防护服，露出锁骨下方正在消退的凤凰刺青。
"我是林小梅的女儿！"
最后的呐喊惊飞群鸟。国境线两侧的枪声同时响起，但子弹都刻意打偏。她终于扑进祖国的红土地，指尖深深抠进界碑基座的青苔里。
追兵在边境线那端急刹。戴银戒的新任指挥官放下望远镜，对部下摆手："计划照旧，让三号预案的'货物'走勐啊口岸。"
夜色中，成箱的"流感疫苗"正从另一条秘密通道越过边境。瑞丽防疫站的接收人签完字，袖口隐约露出凤凰刺青的边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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