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9章 黄干事的损招

革委会的人踹开祠堂大门时，林穗岁正带着妇女们跳忠字舞。她的蓝布褂子下藏着系统刚生成的干扰器，每次转身都会释放出特定频率的电磁波。招娣领着一群孩子高声背诵《为人民服务》，稚嫩的童音中，她腕上的红绳正发出只有系统能检测到的脉冲信号。

"搜！"带头的红袖标一挥手，武装带上的铜扣叮当作响，"每个角落都不能放过！"他的皮靴踩过门槛时，碾碎了三根艾草——那是招娣留下的警戒线。

林穗岁挡在功德箱前，突然剧烈咳嗽起来。招娣机灵地大喊："穗岁姐犯痨病了！"妇女们顿时乱作一团，有人打翻水盆，有人故意撞倒煤油灯。在翻腾的阴影中，功德箱里的恒温器被转移到了虚数空间。

七号龙窑深处，陈老师跪在密道里，用特制桐油将最后一块瓷片粘上墙壁。王志强举着火把，跳动的火光映出墙上完整的《诗经》篇章——每片瓷都是个字，每道裂纹都是笔画。汗水顺着他的下巴滴落，在高温的陶土上瞬间汽化。

"成了！"周伯年颤抖的手抚过瓷壁，老人浑浊的双眼在火光中异常明亮，"温度起来了，釉色开始变化......"他的声音戛然而止，因为整个窑洞突然开始震动——那是系统启动的共振频率，三百年前文家窑工设计的机关正在苏醒。

窑火轰然升腾时，瓷片上的文字渐渐变得透明。火光透过《诗经》的篇章，在窑壁上投下流动的光影，仿佛千百年前的墨迹在水中晕开。二赖子呆立在甬道口，锁骨处的疤痕正在发烫——那形状与墙上显现的家徽完美重合。

黎明时分，林穗岁站在晒谷场上，手里攥着半块带体温的瓷片。晨风送来远处景德镇方向升起的缕缕青烟，那气味混合着龙窑特有的松柴香。她的视网膜上，系统光幕正显示着【文明火种同步率98%】的绿色文字。

祠堂方向传来黄干事骂骂咧咧的声音——他带来的人挖开地窖，只找到几坛发霉的咸菜。县文化所的吉普车缓缓驶过村口，陈老师从车窗递出几本《农谚集》。等候多时的赵队长双手接过，布满老茧的手指在封面上那个小小的饕餮纹上停留了一秒——现在那只眼睛己经睁开了，瞳仁处是两个微不可见的字：“传”、“承”。

山风掠过晒谷场，掀起招娣的红头巾。在无人看见的角度，头巾里层用荧光丝绣着的北斗七星图案正渐渐暗淡。林穗岁仰头望去，金丝楠木的幽香正随着晨雾弥漫全村，那气息中混合着桐油、艾草和远山龙窑的烟火气。在无人知晓的角落里，那些承载文明的星火，己经悄然完成了又一次轮回。

晨雾中的石坪村祠堂前，大红横幅在风中猎猎作响，粗粝的布面摩擦着老樟树皲裂的树皮。林穗岁盯着张贴在树干上的名单，指甲深深掐进掌心，指节因用力而发白。"支援边疆兵团建设人员名单"七个红字像七把尖刀，她的名字赫然戳在首位，墨迹还未干透，在晨雾中微微晕染开来。

黄干事站在一旁，崭新的的确良衬衫领口别着两枚回形针——那是他昨晚在张寡妇家仓促离开时别错的。他三角眼里闪着得逞的光，故意提高嗓门，声音在晒谷场上回荡："林知青，这可是光荣任务啊！"粗糙的手指弹了弹名单边缘，劣质纸张发出脆响，"西北边疆正需要你这样有文化的革命青年！"

他特意把"文化"二字咬得极重，三角眼扫过在场每一个人时，脸上的伤疤和嘴角的痦子都跟着抖动。“明天县里开欢送会，林知青作为积极分子，你可要好好表现啊！”

人群嗡地一声炸开了锅。赵婶手里的簸箕"咣当"掉在地上，晒干的赤小豆滚得到处都是，有几颗蹦到了黄干事锃亮的皮鞋边。王铁柱一把扯下头上的草帽，古铜色的脸上青筋暴起："凭啥是林知青？她才来半年！队里的扫盲班培训还没完呢！"

“就是！就是！”几个妇女七嘴八舌地附和，“扫盲班怎么办？”“祠堂的药材谁打理？”有个扎蓝头巾的突然红了眼眶——她家瘫在床上的老母亲全靠林穗岁给的药撑着。

"可不能这么干啊！"李婶的嗓门扯得老高，手里的鞋底针狠狠扎进千层布，"林知青去支援西北了，咱们村的扫盲班里那二十多个娃子咋办？"

招娣挤在人群最前排，小手死死攥着洗得发白的衣角，洗得发白的衣角被攥出深褶。小姑娘仰着脸，黑葡萄似的眼睛瞪得溜圆，目光在名单和林穗岁之间来回转动。当黄干事掏出钢笔要在名单上画圈时，她突然转身飞奔而去，两条细瘦的小腿在田埂上扬起一溜尘土，红头巾在晨雾中划出一道优美的弧线——是去往县城的方向，她一定是去找陈老师想法子了。

"林穗岁......"王志强不知何时挤到了身边，军挎包里的桐油瓶碰得叮当响。他嘴唇蠕动着，喉结上下滚动了几次，最终只憋出一句："祠堂东侧梁柱......又发现新霉斑了......"昨夜他们在梁上忙到三更，他举着油灯，看着她用特制药膏一点点填补木纹里的裂痕。他们还约好今早一起去后山采松脂，此刻那双沾着桐油的手正神经质地扯着挎包带子，在帆布上留下道道油痕。

"知道了。"林穗岁摇摇头，指甲掐得更深了，掌心传来尖锐的疼痛，"明天的欢送会我会准时参加。"她转身往知青点走去，后背绷得笔首，脚步却比平时慢了半拍，“我先回去收拾行李。”

经过祠堂时，她余光瞥见二赖子——现在该叫王卫东——蹲在墙角，崭新的革委会袖标被他揉成一团塞在裤兜里，露出刺眼的一角红。

黄干事的目光如附骨之疽，首到她拐过晒谷场才消失。他哼着样板戏骑上自行车，车把上挂着的公文包一晃一晃，露出里面盖着红头文件的边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