傅清凇将陈熙的冰美式递给她，自己则拿着另一杯，沉默地站在一旁。
他没有再看李念喻，只是垂着眼睫，看着杯中深褐色的液体，仿佛在专注地研究冰块融化的速度。
他周身那种温润沉静的气息依旧存在，却莫名地多了一层难以靠近的疏离感。
这沉默，比刚才的追问更令人窒息。
登机的广播适时响起，打破了这令人难堪的僵局。
如同得到赦令，李念喻几乎是立刻站起身：“登机了。”
她率先朝着登机口的方向走去，步履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匆忙，像急于逃离某种无形的牢笼。
陈熙连忙跟上，林权也拎起随身的电脑包。
傅清凇落在最后，他看着李念喻略显仓惶的背影，握着咖啡杯的手指微微收紧，指节泛白。
温热的咖啡液面，映出他眼底翻涌的复杂情绪——担忧、困惑、一丝受伤，以及更深沉的不安。
找到座位，是并排的西个位置。林权靠窗，然后是陈熙，接着是李念喻，傅清凇坐在最外侧的过道位置。
李念喻几乎是逃也似的坐进自己的位置，系上安全带，立刻闭上眼睛，假装休息。
她能清晰地感觉到傅清凇在她身边坐下时，带来的微沉气流和他身上那股熟悉的、干净的皂角气息。
飞机开始滑行、加速，巨大的推背感将人牢牢按在椅背上。引擎的轰鸣声充斥耳膜。
李念喻紧闭着眼，身体随着飞机的震动微微颤抖。
不是害怕飞行，而是害怕接下来可能发生的一切。三万英尺的高空，密闭的空间，无处可逃。
她感觉自己的心脏像被一只冰冷的手紧紧攥住，呼吸都变得困难。
飞机平稳爬升，穿过云层，进入平流层。
阳光透过舷窗，刺眼地照射进来。
空乘开始进行安全演示，柔和的声音在机舱内回荡。
陈熙靠窗，兴奋地看着窗外的云海，不时小声惊叹。
林权戴上了耳机，似乎在听音乐或看视频。周围的世界似乎都进入了各自的轨道。
只有她和他，被无形的绳索捆绑在各自的座位上，中间隔着陈熙，却仿佛隔着一道深不见底的鸿沟。
沉默像冰冷的潮水，在两人之间蔓延、上涨，几乎要将人淹没。
时间一分一秒地流逝，每一秒都像一个世纪那么漫长。
李念喻能感觉到身侧傅清凇的存在感如此强烈。
他没有说话，没有动作，只是安静地坐着，目光似乎落在前方座椅靠背的某一点上，又似乎穿透了它，落在更虚无的地方。
那份沉默的等待，像一种无声的拷问。
终于，当飞机完全平稳飞行，机舱内灯光调暗，大部分乘客开始休息或看屏幕时，李念喻感觉自己的忍耐己经到了极限。
她无法再在这片温柔的沉默里窒息下去。
她缓缓睁开眼，没有看傅清凇，只是盯着自己放在膝盖上、紧紧交握的双手。
指甲深深陷进掌心，留下月牙形的红痕。
她深吸了一口气，那气息带着高空稀薄空气特有的凉意，首刺肺腑。
声音干涩得像砂纸摩擦，低得几乎被引擎声淹没，却又清晰地传入傅清凇的耳中。
“傅清凇。”
他几乎是立刻侧过头，目光精准地落在她低垂的侧脸上，带着一种全然的专注。
他没有应声，只是等待，像一片沉静的海，等待着即将坠落的雨滴。
李念喻的喉头滚动了一下，仿佛要咽下满口的苦涩。
她依旧没有看他，视线落在自己微微颤抖的手指上，仿佛那里有支撑她说完的勇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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