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光像一层银霜，轻柔地铺在青石板路上，泛着冷冷的光。三人躲在医馆后面的槐树阴影里。夜风微凉，带着一丝湿气，偶尔吹动树枝，发出沙沙的声响。
“地下室的通风口在东南角，我闻到了…铁锈味。”许老师小声地说。“还有艾草味，他们在遮掩气味。”她皱着眉头，似乎在努力分辨更多的细节。
“等到那堂倌锁大门离开，我们从…”墨洁话音未落，突然传来木轮辗过石板的吱呀声。三人齐齐一惊，急忙将身子往阴影里缩了缩。只见一个壮汉拉着木板车，上面躺着一个戴着面纱的女子，面纱下隐约透出苍白的脸色。
她们三人吓得紧紧捂住了自己的嘴巴，大气不敢出，只能眼睁睁地看着那车从眼前缓缓驶过。
子时的梆子声响起，夜色愈发深沉。她们艰难地翻过西墙。许老师突然抓住墨洁的手，指向天井里晒的麻布：月光下，那些本应该雪白的纱布泛着诡异的褐红。
墨洁正要用摸那地下室的锁，许老师突然扯住她的后领，小声喊：“别，锁上涂了蟾酥。”墨洁吓得赶紧缩回手。墨洁吓得赶紧缩回手，后背一阵发凉。
“用这个。”惠宜递上帕子和银钗。月光下，她的脸显得有些苍白，但眼神却异常坚定。
墨洁很是佩服惠宜，惠宜一首以来都比较胆小懦弱，因为是家中独女，顾虑非常多，生怕做了会丢张家脸面的事情。可是这段时间，她为了给红霏一个清白，为了抓住真凶，与墨洁、许老师走街串巷、抛头露面，甚至半路劫持堂倌、深夜钻狗洞离家、撒谎骗取厂里的绿矾，现在还私闯民宅。真是一个女英雄。
为了这个夜晚，她们仨筹谋己久。
墨洁负责学开锁，她叫夏婵买了一堆各种各样的锁，什么木锁、簧片锁等，然后研究每种锁的结构和开锁原理。了解完原理后，就反复练习用银钗开锁，逐步形成肌肉记忆。
恰巧最近麦穗感染风寒，于是惠宜就让她去南山医馆看病，顺便趁人不注意，记下医馆及周围的布局，回来复述，让惠宜画下平面图。
而许老师则负责制作解毒汤，以防江大夫使用致幻药。由于技术和材料有限，没有很好的对症解药，许老师只能将绿豆、甘草、金银花、蒲公英、白茅根、菊花、牛蒡、马齿苋和决明子一起煮成药汁，然后灌在壶中随身携带。如果真的中毒，立刻灌下这解毒汤，能保下小命。
墨洁的手指在微微颤抖，但动作却异常熟练，锁芯在她手中发出细微的咔哒声。?墨洁开锁这几分钟，周围安静的只剩下开锁声和心跳声。锁终于开了，她们偷偷地松了一口气。
门开的那刹，浓重的血腥味混着药味扑面而来，她们瞬间干呕了一下。她们三人用帕子捂着鼻子，战战兢兢地跨进黑暗中。
地下室里昏暗无比，唯一的光源来自角落里的一盏摇曳的油灯。灯光昏黄而微弱，只能勉强照亮周围的一小片区域。西周弥漫着一种令人窒息的寂静，偶尔能听到水滴落在地上的声音，滴答、滴答，仿佛是时间在说咒语。
地下室的中央，摆放着一张破旧的木床。这张床看起来己经非常古老，表面布满了划痕和污渍。床的边缘，静静地摆放着一个令人不寒而栗的装置。它的主体是一个黄铜制成的漏斗，表面被岁月打磨得黯淡无光，却依旧透出一种诡异的光泽。漏斗的底部连接着一段羊肠导管，导管微微弯曲，仿佛在诉说着某种不为人知的痛苦。?导管末端连接玻璃瓶，这装置充满了神秘和邪恶的气息。
地下室的一面墙边，整齐地摆放着一排木制架子。架子上摆满了大大小小的玻璃瓶，每个玻璃瓶都密封得严严实实。这些罐子里装着红色液体，在昏黄的灯光下闪烁着诡异的光芒。
墙壁上挂着的蜘蛛网在微弱的灯光下摇曳，仿佛随时会有一双无形的眼睛从黑暗中窥视着。空气中弥漫着一种令人作呕的血腥味，混合着潮湿的泥土气息和复杂的药味，让人不禁感到一阵阵恶心。
“估计这个装置就是用来取血的。这些红色液体，应该就是血。”墨洁小声道，声音在颤抖。
“你们快看，这里有本书。”惠宜在一张破旧桌子旁小声喊道。她小心翼翼地翻开书页，纸张己经泛黄，上面的文字却依旧清晰。
“《江氏医科秘要》？”许老师借着昏暗的灯光，艰难地辨认字体，“女子天癸，乃冲任之华，取月信之血，合西物汤，可愈各疑难杂症。”她的声音里带着一丝震惊。
“这果然是家族秘术。”墨洁不寒而栗，仿佛被这黑暗中的秘密压得喘不过气来。
“璇玑取血器使用方法，”许老师继续读，“女子先饮温经汤（桂枝、吴茱萸、生姜），促进月水排出。女子头低臀高仰卧，双腿屈曲外展，足跟置于足托上。将预热后的黄铜漏斗贴合外口，月水沿导管流入瓶中。完成后，注入三七花露冲洗体内。 拆卸器械后，羊肠导管浸入米醋与雄黄溶液防腐，黄铜部件以金银花熏蒸消毒。”许老师的声音越发颤抖，被这文字中的残忍所震撼。
“设计这取血器的人真是个天才，可惜才华用错了地方。”惠宜感慨万分。“估计刚才那个蒙面女子，就是用来取月水的吧。”
地下室再次陷入诡异的安静。只有油灯的火焰在微微跳动，仿佛在为这黑暗中的秘密哀悼。
许梦娴突然明白，最可怕的不是传统医道的蒙昧，而是清醒者以医术之名施暴的疯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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