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船匠列奥尼达解下佩剑放在木工台上，黑色皮靴碾碎了几片牡蛎壳：
“去年在优卑亚海峡，我们的旧式撞角在威尼斯人的装甲前折断了三次。这是根据保加利亚铁匠提供的淬火工艺改良的”
“但每艘造价要增加五百金币。”
财政大臣普鲁都斯约翰突兀地插话，羊皮纸卷轴在他怀里沙沙作响，
“陛下批准的预算里可没有这笔额外开支。”
船坞陷入寂静，只有海浪拍打石堤的声音。
布兰科斯抓起一把铁钉撒在图纸上，银钉在东罗马战舰剖面图周围排成新月阵型：
“那我们就从普罗科皮昂快舰的装饰性雕刻里省出这笔钱。三十艘快舰的船艏像改用石灰岩雕刻，每尊能节省十七金币。”
“这会惹怒圣像工匠行会。”
普鲁都斯的眉头皱成两道沟壑，
“他们为每艘战舰雕刻圣乔治屠龙像的传统己经延续了西个世纪。”
统帅的手指划过图纸上战舰龙骨处的加强筋设计
“当威尼斯人的箭矢射穿水手胸膛时，圣像可不会替我们流血。去告诉行会长老，等帝国海军重新控制爱琴海，我会亲自为他们的作坊题写颂词。”
一阵海风突然灌入船坞，卷起散落的图纸。学徒工急忙追着飘向海面的羊皮纸跑去，差点撞翻边上的陶罐。
老船匠列奥尼达扶住摇晃的木架，目光扫过正在铺设甲板的工匠们：
“新型三角帆的测试结果如何？”
“逆风航行角度比传统方帆改善了十五度。”
负责索具的老工匠扯动帆缆示范，亚麻布制成的巨帆在横桁上缓缓转动，
“但需要增加六名操帆手，这意味着每艘德罗蒙战舰的载员要从八十人增加到八十六人”
“统帅！七号船台的龙骨出现裂纹！”浑身沾满木屑的监工气喘吁吁跑来，“雪松木料被白蚁蛀空了，现在更换至少要延误两个月！””
木槌击打船钉的声响在金角湾回荡，海军统帅布兰科斯踏过满地松脂碎屑，在七号船台前停住脚步。
二十五名造船匠正围着新铺设的龙骨争论不休，潮湿的海风裹挟着木料腐朽的气息扑面而来。
“雪松木必须全部更换。”
老船匠列奥尼达用曲尺敲打着发黑的龙骨接缝，木屑簌簌掉落，
“这些木料在船坞泡了太久了，强度连新料的六成都不到。”
财政大臣普鲁都斯立刻掏出鹅毛笔：
“每更换一艘旧舰的龙骨，成本要增加三百金币。二十五艘就是七千五百金币，这会超出旧舰维修的总预算。”
尼基弗鲁斯蹲下来抠了块木料在掌心碾碎，细白的蛀粉从指缝间漏下：“用黑海运来的橡木替代。虽然比雪松重两成，但每根木料能便宜两百金币。”
“但橡木需要更密集的肋骨支撑。”
列奥尼达在沙盘上画出改进方案，
“这会占用货舱空间，每艘德罗蒙战舰的淡水储备要减少三成。”
统帅站起身，望着海港内正在修缮正在打造的桨帆船。
“那就把划桨手的座位间距缩短两指宽。”
他说，
“宁可让士兵在战场上口渴，也不能让战舰在接舷战时断成两截。”
布兰科斯突然想到皇帝要求舰队尽快下水的要求开口道。
“陛下要求三个月内完成舰队整备。二十艘改进型德罗蒙，三十艘普罗科皮昂，还有二十五艘旧舰维修——告诉我实话，可能吗？”
“除非让圣索菲亚大教堂的画匠都来当木工。”列奥尼达用锉刀敲了敲新设计的船艏冲角，
布兰科斯听闻不再作声，但片刻不久他似乎又想到了什么
“列奥尼达大师，我需要实际数据。”
“改良型德罗蒙的龙骨强度是否足够支撑双层划桨甲板？”
老船匠用炭笔在墙板上画出简易剖面图：
“传统德罗蒙长110尺，单层甲板配置140名桨手。如果改成双层，船体高度增加会导致重心不稳。”
他指着船体中部，
“除非在底舱加装压舱石，但这样会多占用15%的载重。”
财政大臣普鲁都斯用红蜡笔标出预算条目：
“每艘德罗蒙的木材成本己经占预算40%，压舱石需要额外开支吗？”
“可以用拆除旧舰的废铁替代，但加工需要增加铁匠。”列奥尼达在草纸上列出数字，“每艘工期会延长七天。”
海军统帅转向书记官：“记录：从色雷斯矿区调拨二十名铁匠，优先供应一号至五号船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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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午时分，众人聚集在堆满账册的仓库。
列奥尼达翻开老旧的账簿：
“最大的问题是普罗科皮昂快舰的桅杆材料。原先设计的黎巴嫩雪松被威尼斯人垄断了，现在市价涨了三倍。”
布兰科斯抽出佩剑削下一块木板样本：
“安纳托利亚云杉的强度如何？”
“干燥时间不够容易变形。”
老船匠用游标卡尺测量木纹间距，
“如果改用这种木材，每艘造价能减少200金币，但使用寿命会缩短不少。”
海军统帅用剑尖在地面划出计算式：
“三十艘快舰总计节省6000金币，这笔钱可以填补德罗蒙战舰的压舱石费用。使用寿命问题通过年度维护解决，”
“记录：所有普罗科皮昂快舰的桅杆每三年强制更换。”
次日上午
关于德罗蒙战舰的改造爆发激烈争论。列奥尼达将图纸拍在橡木桌上：
“双层甲板必须增加侧舷宽度，否则第二排桨手无法有效发力！”
布兰科斯用圆规测量比例：
“加宽船体会降低速度，普罗科皮昂快舰的护航优势就被抵消了。”
“或者减少上层桨手数量。”
一个年轻船匠用红笔圈出甲板区域，“从每层70人减至60人，保持船体平衡。”
海军统帅摇头：
“总桨手数低于120人就无法突破威尼斯战舰的防线。有没有其他方案？”
工匠堆里突然传来怯生生的声音：
“或许可以交错布置桨位......”
所有人转头看向角落里满脸煤灰的年轻学徒。列奥尼达厉声呵斥：“这里轮不到你说话！”
“让他说下去。”
布兰科斯走近学徒，
“你叫什么名字？”
“马......马其顿尼，大人。”
学徒用颤抖的手指在沙盘上画出交错排列的桨孔，
“这样上下层桨叶不会互相干扰，还能保持原有宽度。”
年轻船匠眯起眼睛测量间距：
“天才的设计！这样每艘船只需要增加五天的钻孔工时......”
“批准实施。”
海军统帅当场解下银链奖励给小学徒，
“记录：所有德罗蒙战舰采用交错桨位设计，工期延长部分通过轮班制弥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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