乳白色的浓雾深处又浮现出几艘舰船，船只桅顶都飘着白底红十字旗帜。
“热那亚人？？”
查理一世的喉结上下滚动，
而热那亚旗舰［大总督］号的甲板上，看着面前白茫茫一片中渐渐浮现的船影，大副正用佛罗伦萨方言咒骂道：
“真是见鬼的浓雾！不是说威尼斯的那帮杂种都躲在克里特岛吗？”
他向瞭望手大喊到，
“再继续确认！”
远处的浓雾中，
查理一世看着对面舰队模糊的轮廓，突然发现某艘船侧舷闪过金属冷光——那似乎是罗马人的希腊火喷射器特有的青铜反光装置。
在剧烈头痛的影响下，查理一世却将远处浓雾中的一些若隐若现的旗帜看成了罗马人的鹰旗。
“准备接敌！”［敌舰］当前，来不及细细思考他拔出佩剑高喊，
“这些该死的意大利人出卖了我！他们勾结罗马异端来截杀我们了！”
两支舰队像蒙眼斗牛般撞进彼此的射程。热那亚舰队率先发射的火箭划破浓雾，查理却误认为是罗马人舰队的希腊火在喷射。
“放箭！反击！”
查理狂吼着挥剑砍断弩炮绳索，箭矢穿透雾气发出尖啸。
“他们在用圣乔治旗帜做掩护！”
威廉试图拉住查理一世的披风，
“陛下！您听他们的号角声....”
但热那亚水手惊慌下用掺着希腊口音的意大利语呼喊声，在查理耳中全变成了罗马人的咒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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热那亚旗舰［大总督］号的船长被箭雨逼到舵轮后方，他的丝绒外套被流矢穿透出破洞：
“上帝啊，这些疯子是哪来的？”
他突然看清［征服者］号主桅的旗帜——那是那不勒斯安茹王室的标志。
“停火！停火！”
船长抓起铜钟疯狂摇晃，
“我们是热那亚....”
一支长杆弩箭贯穿他的左肩，将他钉在柚木舱壁上，鲜血喷溅而出。
而查理一世这边同样损失惨重。
威廉捂着流血的手臂爬进指挥舱：
“陛下，我们的箭矢快耗尽了！”
话音未落，一阵诡异的海风呼啸而过，雾幕随着狂风的席卷被撕裂——双方终于看清彼此旗帜上真正的纹章。
“热那亚红十字旗？”查理剑尖颤抖着指向不远处的舰队，“那刚才的罗马双头鹰和希腊化.....”
“是海市蜃楼！”威廉指着正在消散的雾气，
“您看！”
还未散去的雾气中，某艘破烂的［罗马］战舰正逐渐变淡消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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午后阳光刺破残雾时，两支伤痕累累的舰队己瘫在血海上。
查理一世的人划着小艇登上［大总督］号，弗朗西斯科裹着染血的绷带冷笑道：
“阁下就是这么对待债主的？”
他踢开甲板上的箭矢，
“热那亚的银行可记着您欠的三万金币。”
查理一世沉默不语，剑柄上镶嵌的宝石硌得他掌心发痛。
最终双方达成停火协议，查理一世决定就近前往威尼斯控制的克里特岛暂时休整。
舰队掉头，晃晃悠悠地驶向克里特岛，海雾在阳光的照射下慢慢散开，露出海面上的一片惨状：
查理的船帆破破烂烂，甲板血渍呼啦一大片；几艘热那亚货船歪歪扭扭，不知道从哪崩出来的货物漂得海面上到处都是。
不久后，克里特岛渐渐在海平面显现，港口上威尼斯人的蓝底金狮旗帜迎风飘扬，查理一世下令加速靠岸进行休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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派遣安东尼章
1283年5月16日
君士坦丁十一世从斯克瑞斯矿区回到君士坦丁堡。
马蹄急促地叩击着坑洼不平的石板路，蹄铁与石头碰撞的脆响回荡在狭窄的街巷，扬起一阵呛鼻的黄灰尘土。
金矿的消息早己如野火般烧得帝国上下沸腾，连街角那个浑身脏兮兮的乞丐都在睡梦中不断嘀咕着
“嘿嘿....金币...金币......嘿嘿嘿....发财了。”
君士坦丁翻身下马，斗篷上的尘土被抖落，他大步迈进皇宫，靴底踩得大理石地板咚咚作响。宦官总管几乎是小跑着迎上来，额角渗着细汗，低声急道：
“陛下，码头那边乱成一锅粥了！热那亚和威尼斯的船挤满了海湾。”
君士坦丁没应声，而是径首走进书房，他随手拿起桌上的铜杯，仰头灌了一口，水冷得像冰针刺进喉咙，他眯了眯眼，喉结滚动了一下。
“乱就乱吧，”
君士坦丁十一世终于开口，声音低沉带着几分沙哑，
“乱了才好办事。”
宦官总管站在一旁，腰微微弓着，试探道：“陛下的意思是？”
“热那亚和威尼斯，早就恨不得掐断对方的脖子。”
君士坦丁走到墙边那张等身地图前，他眯起眼，像是能透过地图看见海面上摇晃的船影。
“我要他们咬起来，咬得越狠越好。”
“召安东尼来，我有事交代。”
“再找几个会意大利语机灵点的密探，今晚带过来。”
总管忙不迭点头，匆匆地退了出去。不到一刻钟，门吱呀一声被推开，外交大臣安东尼走了进来。他一身绿色长袍，低头行礼时，袍角扫过地面，带起一丝尘埃。
“陛下，您从斯克瑞斯回来了？”
君士坦丁微微颔首，指了指桌上两个小木箱子，
“这是金矿的样品，你带上，明天出发去热那亚，找他们的总督奥伯托.斯皮拉姆，路上走慢点，别急着赶到。”
“去热那亚？陛下是要跟他们谈金矿？”
“谈，但不是真谈。”君士坦丁点头，嘴角微微一扬，露出一抹狡黠的笑，眼中闪过一丝寒光。
“告诉斯皮拉诺，矿产可以分予他们一成，但他们必须派遣舰队巡逻保护矿场附近海域。”
“那些热那亚人贪得很，陛下不怕他们狮子大开口？”
“怕？”
君士坦丁轻笑了一声，笑声短促而冷冽。
“我巴不得他们贪。扔点甜头出去，后面再慢慢跟他们算总账。”
“明白，陛下放心。”安东尼拿起两个小箱子低头退下，脚步声渐远。
君士坦丁十一世坐回座位，目光落在地图上。
威尼斯那边还得加把火，这场戏，演得越漂亮，对帝国的将来就越有利。
当夜
夜色深沉，皇宫的烛火在墙上投下摇曳的影子。几名瘦得像竹竿的男子被带了进来，他们穿着破旧的亚麻布衣，低着头，脚上的草鞋踩在地板上几乎无声。
“你们记好了。”
君士坦丁的声音低沉而威严，像深夜里敲响的钟。
“明天出发前去塞萨洛尼基，扮成个跑船的商人，带上这个。”
他从抽屉里拿出几小袋金砂，君士坦丁十一世抖了抖袋子，砂粒碰撞的细响在寂静中格外清晰。
“到了那儿，就去酒肆和码头散话，说：［热那亚跟罗马己经结盟，将要独吞金矿贸易，威尼斯要是再无动作，就将被挤出爱琴海］记住，加上一句——［热那亚人准备要对威尼斯动手］。”
几人点头如捣蒜，接过金砂，掌心被袋子的重量压得微微一沉，转身消失在夜色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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几日后
塞萨洛尼基港口
港口热闹得像炸开的蜂巢，船帆遮天蔽日，桅杆林立，风里夹杂着海水和鱼腥的咸味。码头上，水手们扛着麻袋吆喝，商贩的叫卖声此起彼伏，牛车轱辘碾过地面，吱吱作响。
一个密探先去了码头边的小酒肆，点了杯便宜酒，坐下后瞅准几个满脸风霜的威尼斯水手，凑过去搭话。
“哎，听说没？”
他压低嗓子，挤出一脸神秘，
“罗马那边的金矿，全被热那亚人包了。咱们威尼斯再不吭声，就得被挤出爱琴海，喝海风过日子了。”
一个明显喝大了的红脸长胡子的大汉正灌着酒，闻言猛地放下杯子，打了个酒嗝瞪圆了眼：“真的？热那亚那帮杂种，敢抢老子的生意？”
“可不是嘛。”
密探从腰间摸出一小袋金砂，借着油灯昏黄的光，悄悄抖出一块在手心，金光一闪，晃得人眼晕。
“我从斯克瑞斯那边弄来的，亲眼瞧见热那亚的船在备战，要对咱们动手。”
他顿了顿，撇着嘴补刀，
“总督要是还不吭声，咱们就只能等着饿死吧。”
水手们顿时炸了窝，红脸大汉一拍桌子，震得酒杯跳起来，骂道：
“那帮杂种，老子非剁了他们不可！”
其他人也七嘴八舌嚷起来，唾沫星子满天飞。密探趁乱缩回角落，找了个机会溜出酒肆，又跑了几家酒肆和码头，把这话撒了个遍。
到夜幕低垂时，谣言像瘟疫般蔓延，连码头边拴着的瘦牛都歪着头，似乎听出了几分火药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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