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裱起来太夸张了，”洛眠月走在石阶上，脚步平稳，“夹在课本里就行，看到时能想起今天的日出。”
许南洲跟在她身后，闻言轻轻“嗯”了一声。风吹起洛眠月的发梢，那片曾落在她发间的银杏叶虽己被送走，可阳光洒在她侧脸的样子，却像被刻在了眼里。
“对了许南洲，”姜维突然回头，手里还把玩着刚才洛眠月给的彩虹糖纸，“你真不打算去尖刀班了？”
所有人的脚步都慢了些，连宋文都停下了和温歆的打闹，等着他的答案。
许南洲看着前面洛眠月的背影，她的白球鞋踩在石阶上，发出轻脆的“嗒嗒”声，像在为他打节拍。他深吸一口气，声音比刚才响亮了些：“不去了。”
“耶！”宋文和姜维同时欢呼，林野还用力拍了下他的后背，差点把他拍得趔趄。
温歆笑着说：“我就知道你不会去的，尖刀班哪有我们好玩。”
洛眠月也放慢脚步，等他跟上来，并肩走着：“想好了？”
“嗯，”许南洲侧头看她，阳光穿过树叶的缝隙落在两人之间，“刚才看日出时想通了，刷题不是唯一的事。”
“算你聪明。”洛眠月的嘴角弯起个浅淡的弧度，“下次统考，我可不会让你。”
“还有……”洛眠月的声音飘散在风中，“如果压力大，就说出来，不要吃药了，知道了吗。”
许南洲的肩膀垮了垮，像被戳破的气球。他早该想到，宋文那张大嘴巴，哪藏得住秘密。只是没想到，宋文会告诉洛眠月。
“他说……你在医务室门口吞药片，脸色白得像纸。”洛眠月的声音很轻，目光还望着天边的云，“他不敢问你，就跑来跟我念叨，说你是不是病了。”
洛眠月没有说是宋文看了他的抽屉，如果说了，宋文怕是很难活下来。
许南洲的指尖在口袋里蜷了蜷，糖纸被捏出更深的褶皱。原来宋文不仅看见了，还把这事记挂在心上，甚至没敢首接问他——那个平时咋咋呼呼的家伙，居然也有这么细的心思。
“就是……有点失眠。”他低声说，目光落在洛眠月的发梢，那里被阳光染成浅金色，“医生说吃点药能睡得好点。”
洛眠月“嗯”了一声，没再追问，只是脚步又慢了些，和他并肩的距离更近了些。风穿过树叶的缝隙，把前面宋文和林野的笑闹声送过来，混着温歆偶尔的软语和姜维爽朗的笑声，像团暖融融的棉花，把刚才那点沉重的话题轻轻裹住了。
“你……家有抗抑郁症的药吗？”洛眠月沉默了一会，试探着问。
许南洲的脚步猛地顿住，像被无形的网兜住。风卷着山草的气息扑在他脸上，带着点涩味，他低头盯着石阶上的裂缝，那里卡着半片枯树叶，像他此刻堵在喉咙口的话。
“我随便问的。”洛眠月抬头看天。
“你有抑郁症？”许南洲语气里带着淡淡的担忧。
洛眠月轻轻的“嗯”了一声：“有一点。”
许南洲的瞳孔骤然收缩，像被投入石子的深潭，泛起层层叠叠的惊澜。他张了张嘴，想说点什么，却发现喉咙发紧，那些安慰的话、询问的话，全堵在舌尖，沉甸甸的。
风突然停了，山间的寂静漫上来，连前面的笑闹声都仿佛隔了层纱。他看着洛眠月仰头望云的侧脸，她的下颌线很清晰，像被精心勾勒过，可那份清冷里，似乎藏着他从未读懂的疲惫。
“那……”他的声音有些发颤，“你吃药吗？”
洛眠月摇摇头：“不吃。”
许南洲的眉头几不可察地蹙了下，心里像被什么东西轻轻揪了一下。他看着洛眠月平静的侧脸，总觉得那句“不吃”背后，藏着比他更多的隐忍。
“为什么不吃？”他追问，声音放得很轻，怕惊扰了这份脆弱的平静。
洛眠月没有回答，抬手挡住阳光，阳光透过她的指缝，照在她的脸上：“不开心就得说出来，解决问题的不是药，而是人。”洛眠月勾起唇，“就像我，我不说，你知道我有抑郁症吗？
许南洲的喉结猛地滚动了一下，目光落在她被阳光晒得半透明的指尖上。那些藏在“清冷”外壳下的情绪，此刻像被指缝漏下的阳光照亮，忽然变得具体起来——是她独自坐在操场看台上的黄昏，是她把分剩的彩虹糖悄悄塞进兜里的瞬间，是她解出难题后转瞬即逝的笑意。
“所以你也是一样。”洛眠月收起手，“你不说我也看不出来你有抑郁症，但你看不出来我有抑郁症，是因为我有事不往心里憋，所以恢复的很好，现在己经完全没有那种症状，”洛眠月停顿了一下，“而你，就是隐藏的太好了，看不出来。”
“我……”他张了张嘴，声音像被砂纸磨过，“我以为藏得很好。”
“好到连宋文都看出来你不对劲。”洛眠月的声音很轻，却带着不容置疑的认真，“你看，连最粗心的人都能察觉，就不算藏得好。”
“我不知道你是不是真的有抑郁，但不管你有没有，我们都在。”洛眠月轻飘飘地扔下一句话，快步往前走，追上前面的西人。
许南洲站在原地，风把洛眠月的话吹得很轻，却像枚图钉，牢牢钉进心里。他望着她快步融入喧闹的背影——宋文正把半块包子塞到她手里，她没像平时那样推开，反而低头咬了一小口，侧脸被晨光镀上层暖边。
那些藏在“我没事”背后的沉重，好像被那句“我们都在”轻轻托住了。
“发什么呆啊！”姜维回头冲他喊，挥了挥手里的豆浆，“洛眠月说这杯甜豆浆归你，再不来我就替你喝了啊！”
许南洲吸了吸鼻子，快步追上去。
下山的路还很长，但晨光正好，同伴在侧，连风里都裹着甜丝丝的味道，像在说：不用急，慢慢走，我们陪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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