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个人轻手轻脚地退出门，感应灯在身后一层层暗下去，像为刚才那场喧闹又酸涩的对话拉上帷幕。楼道里还残留着许母压抑的哭声，混着窗外飘来的槐花香，竟生出点踏实的暖意。
“许南洲这下能松口气了吧？”林野挠挠头，声音压得很低。
“肯定的。”姜维拍了拍他的肩，“你没看阿姨刚才那表情，心疼坏了，以后指定不逼他了。”
宋文踢着脚下的石子，忽然叹了口气：“早知道我就早点告诉他，我看见药了。藏着掖着的，害得他自己扛了这么久。”
洛眠月靠在楼梯扶手上，望着窗外的天空。云层慢慢散开，露出底下透亮的蓝，像被水洗过一样。“不能这么说，你如果当时说出来，按他的性子，肯定不会说实话，有些事，总得等他自己愿意说。”她轻声说，“我们能做的，就是在他想说的时候，站在旁边听着。”
温歆有些狐疑地转过头：“眠月，怎么感觉你对这方面这么了解啊。”
洛眠月的指尖在楼梯扶手上轻轻划了一下，目光落在窗外那棵老槐树上。槐花簌簌地落，像撒了把碎雪。
“以前在孤儿院，见过比他更能藏心事的孩子。”她的声音很轻，像被风吹散的槐花香，“有的孩子被欺负了，攥着拳头不说话，晚上躲在被子里哭；有的拿到糖果，自己舍不得吃，偷偷塞给更小的孩子，却说‘我不爱吃甜的’。”
温歆的眼睛慢慢睁大，兔子挂件在手里捏得紧紧的。
“他们不是不想说，是怕说了也没用，怕给别人添麻烦。”洛眠月笑了笑，弧度很淡，“后来我发现，不用追问，也不用急着帮他们做决定。就陪着，递颗糖，或者只是坐一会儿，等他们自己想通了，自然会说的。”
宋文挠了挠头，突然有点不好意思：“那我之前总吵着让他别发呆，是不是太急了？”
“没事。”洛眠月摇摇头，“你的吵，也是种关心，他能感觉到的。他也是单纯嘴硬而己。”
姜维举着相机，对着窗外的槐花拍了张照：“那我们以后就当‘沉默的陪伴者’？”
“也不用太沉默。”洛眠月站首身体，阳光落在她脸上，把清冷的轮廓照得柔和了些，“该闹的时候闹，该安静的时候安静。朋友嘛，不就是这样。”
姜维叹为观止：“洛美人你真的好了解这些啊。”
“能这么了解这些的，除了亲身经历过的，估计就只有洛姐了。”林野笑着调侃。
“算……两者都沾点边吧。”洛眠月低下头，踢了踢脚下的小石子，声音轻得像怕惊扰了什么，“以前在孤儿院，晚上睡不着的时候，也会自己扛着。后来确诊轻度抑郁。”
空气像是被按下暂停键，楼道里只剩下窗外槐花飘落的簌簌声。
温歆的手猛地收紧，兔子挂件的耳朵被捏得变了形。她看着洛眠月低垂的眉眼，那张总是带着清冷的侧脸，此刻在昏暗的光线下，竟藏着这么多她不知道的沉重。
“那……那现在好了吗？”温歆的声音带着颤，像怕碰碎什么似的。
洛眠月踢石子的动作顿了顿，随即抬起头，嘴角弯起个浅淡的弧度，和平时没什么两样：“早好了，下山的时候，我和许南洲落在后面，我就是在用我自己的亲身经历去开导他。”
温歆的眼睛亮了亮，捏着兔子挂件的手慢慢松开：“原来你们在后面说这个呀……怪不得刚才看许南洲好像轻松多了。”
宋文一拍大腿：“我说你俩在后面磨磨蹭蹭的！搞了半天是在干这么重要的事！洛美人你这招‘现身说法’可以啊，比我瞎劝管用多了！”
洛眠月没忍住笑了出来：“我当时故意抛出我有抑郁症，然后就什么都不说，把他急的要死，等他真急的要命了我才说我早好了。”洛眠月眨了眨眼睛，“就当是让他试试我瞒着他的感受。”
“你太坏了！”温歆听得咋舌，伸手戳了戳洛眠月的胳膊，眼里却全是笑意，“怪不得许南洲刚才脸都白了，合着是被你‘套路’了！”
宋文摸着下巴，一脸“学到了”的表情：“高！实在是高！先抛个炸弹，再晾着他，逼得他自己把心里话全倒出来——洛美人你这招，比我那套‘苦口婆心’管用十倍！”
“不过我以前才没憋着不说。”洛眠月咋舌，“被夏眠女士收养以后我就说出来了，后来夏眠女士天天抽时间陪我，我没吃药没治疗就好了。”洛眠月抬头看天，“我就是想告诉他，事情是人解决的，不是药解决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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