卯时三刻的太学明伦堂浸在秋雾里,青铜编钟蒙着薄霜,三百余太学生列坐两侧,前排生员将竹简磨得发亮,俨然把书简当作了兵器。岳霖踏过泮水桥时,听见堂内传来晁公武的冷笑"岳公子既为武将之后,何不去教场演武,却来这圣贤门墙搅扰斯文?"
他掸去袖上秦府墙根的泥星,声线穿透薄雾"昔孔子作《春秋》,笔伐乱臣贼子;某今日来此,只为辨谣言真伪。"言罢步入讲堂,靴底碾过砖雕"忠孝"二字,惊起梁间栖雀。
右首万俟恪霍然起身,扬着血字揭帖冷笑"我等读圣贤书,岂能效仿匹夫之勇?岳家子弟只知舞枪弄棒,懂何圣贤经义?"
岳霖环视众人,见后排有生员暗掐剑诀——那是赵构密信中提过的"采薇"联络暗号。他抚掌笑道"既谈经义,便请诸位先答三个问题"说罢以剑鞘轻叩案几,青玉镇纸在雾中泛着冷光。
"第一问我等为何读书?"岳霖目光扫过满堂生员,"是为求功名,还是为解天下困?"
"第二问大宋为何积弱?"他剑鞘轻点地面,"是因边兵不勇,还是因人心不聚?"
"第三问天下何以太平?"话音未落,堂内雾气竟随声震动,"是靠纸上谈兵,还是靠躬身践行?"
这三连问如惊雷炸响,太学生们相顾失色。此等首指本心的诘问,恰似后世北大保安的"灵魂三问",瞬间刺破了经史子集的浮华表象。瘦脸生员颤声反驳"此乃禅宗机锋,非圣贤正道!"
"非也。"岳霖展开素绢,上面用朱笔写着三行字,"某问的是'格物致知'的根本。诸位且看——"
"读书为明理,明理为行道;
积弱因循旧,循旧因畏新;
太平需正心,正心需破妄。"
晁公武抚须的手指骤停,案头《大学》恰好翻到"格物致知"章。岳霖却话锋一转"诸位可知,世间有一奇事将猫封入盒中,盒内有机关毒药,人不观盒时,猫是生是死?"
满堂寂静,唯有秋雾穿过窗棂的簌簌声。万俟恪嗤笑"公子莫不是醉了?猫生死岂容臆测?"
"恰恰相反。"岳霖取出木盒,盒上刻着太极图案,"在观盒之前,猫既生又死。就像铁料北运一事——在查清真伪前,它既存在又不存在,唯有掀开真相之盒,方能定生死。"岳霖运用后代知识差成功碾压一群儒生,这群人哪里知道什么"量子纠缠",薛定谔是谁都不知道,何况他的猫。
这等玄奇之论惊得太学生们目瞪口呆。岳霖乘势道"更奇的是,两物相隔千里,一动俱动。恰似秦府与金国——表面无关,实则暗线相连,一扯即动。"
他指着晁公武案头的镇纸"便如这玉镇纸,若在金国雕琢,大宋匠人必知其纹;若在大宋打磨,金国商贾必闻其声。此非鬼神,乃天地间隐伏的理路。"
左首生员突然发难"纵有诡辩,亦非圣贤之言!"
岳霖闻言一笑,取过案头空白卷轴,挥毫写下
"楚天千里清秋,水随天去秋无际。遥岑远目,献愁供恨,玉簪螺髻..."
诵至"落日楼头,断鸿声里,江南游子"时,他抬眼望向万俟恪,"把吴钩看了,栏杆拍遍,无人会,登临意。"
太学生们相顾失色,此词悲愤沉郁,哪里是粗鄙武夫所能作?晁公武抚案而起"此乃...此乃稼轩先生手笔!"
"正是。"岳霖又展一卷,笔走龙蛇
"醉里挑灯看剑,梦回吹角连营。八百里分麾下炙,五十弦翻塞外声,沙场秋点兵..."
写到"了却君王天下事,赢得生前身后名"时,他掷笔于地,墨滴溅在"中兴之道"西字旁,"可怜白发生!"
笔锋落处,卷轴自展,恰如一面血染的战旗。岳霖抚掌道"稼轩先生词中,便藏着我问的三个答案——读书为报国,强国需破妄,太平需热血。"
晁公武望着满地证物,突然整冠下拜"老夫有眼无珠,竟信谗言!"
岳霖疾步上前扶住老博士,袖中"忠孝"玉佩轻触晁公武手背"博士折煞晚辈。"他转向满堂生员,声音陡然拔高
"诸位可知横渠先生有言?"
"为天地立心,为生民立命,
为往圣继绝学,为万世开太平!"
这西句如黄钟大吕,震得堂内编钟嗡嗡作响。岳霖续道"此心为何心?是辨真伪之心,是强国之心。某今日来此,便是为陛下分忧,为大宋立这颗心!"
他指向秦府方向,雾气中隐约可见黑烟升起"铁料北运、金使密会,此等国贼蛀虫,便是横渠先生说的'往圣绝学'之敌。我等若不除妄,何以立命?"
"采薇"生员突然扯开衣襟,胸口刺着"淮西五万""岳公子所言,正是我父遗志!"
太学生们哗然,先前拄竹简为兵的生员纷纷掷地。岳霖取出皇城司狼头令牌"愿随我者,按此手印,他日共图大业。"
"我愿往!"
"某虽书生,愿效前驱!"
血手印在令牌上渐次密集,岳霖划破指尖,在牌背题下"精忠报国,斯文在兹"。秋雾散尽时,晁公武指着地上的《横渠语录》"公子此论,胜过千篇策论。老夫恳请公子为太学客座,讲授'新学格物'。"
岳霖躬身颔首,拾起万俟恪遗落的《孟子》,见扉页"民为贵"三字被墨涂改,笑道"改日便从'民本'之辨讲起。"
讲堂外传来编钟齐鸣,生员们排练的雅乐中,悄然融入《破阵子》的旋律。岳霖望着秦府方向的青烟,对"采薇"生员低语"回复官家,太学的火种,己埋下了。"
生员递过密信,蜡封上是赵构亲书的"悟"字。岳霖握紧令牌,剑鞘"精忠"二字在阳光下流转。当太学生们捧着写满现代概念的笔记走向藏书楼时,他知道,这场舌战收的不只是人心——那些被"薛定谔的猫"和"量子纠缠"绕晕的学子,终将成为他强军强国之路上,最懂得"破妄而立"的新锐力量。而晁公武轻抚岳霖留下的《富国策》手稿,在"市舶司量子关税模型"处画下红圈——这位老博士终于明白,真正的圣贤之道,从来不在故纸堆里,而在敢用天地之理,凿破沉疴的胆识之中。
(http://tyshuba.com/book/hgc0ae-30.html)
章节错误,点此举报(免注册)我们会尽快处理.举报后请耐心等待,并刷新页面。
请记住本书首发域名:http://tyshuba.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