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章 不是说不去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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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6章 不是说不去吗?

 

就在这当口,一只冰凉的手猛地攥住了她缩着的手腕。

杨采采惊得抬头,江霖舟不知什么时候挡在了她前面,隔开了江云舟,身材高大,嗓子也粗了,平日故意装出的女子尖细声音都差点露馅。

如今他己二十岁,再继续装公主,怕是比幼时要困难许多,难怪他总是躲着人,永嘉公主的笄礼宴让采月代替去。

“皇兄?”江霖舟的声音又冷又硬。

江云舟脸上那点兄长的假笑没了,这兄弟俩长得没一处像,这会儿都板着脸,先绷不住的是江云舟。

“给你传话你当耳旁风,只能我亲自来。”

“信看了,别私下找陛下,我记得。”江霖舟语速快得像赶人。

“记得?那为什么还去?”

“父皇召见。”江霖舟甩出西个字,满脸不耐烦,手指烦躁地抠着颈侧,抓着她手腕的力道却不自觉加重。

被江霖舟这么盯着,江云舟像是觉得荒谬,嗤笑一声猛地扬手。

“啪!”

一记耳光又脆又响,江霖舟半边白皙的脸颊瞬间红肿起来,三十的壮年汉子,练家子的手劲,结结实实抽在一个身形单薄的二十岁“公主”脸上,眼神里全无顾忌。

江霖舟脸上是杨采采看惯了的麻木,显然不是头一回。

“最近是越来越没规矩了,我还当你安分了。”江云舟语带讥诮。

“本也没想见你。”

“父皇到底被什么迷了眼?那半老徐娘的……”话脏得不堪入耳。

竟敢说出这种话,

这是把江武帝和宋皇后的关系往最龌龊里想,杨采采被这污言秽语惊得目瞪口呆,知道江霖舟处境糟,没想竟糟到能被当众如此羞辱。

江霖舟僵着脸,一声不吭,江云舟露出满意的笑。

“你这嫡公主身份怎么来的,心里没数?让个出身比娼妓强不了多少的女人坐凤位,是我大瑭开国头一份的笑话吧。”

杨采采对江云舟辱骂皇后的行径厌恶至极,皇后竟无半分威仪,这冷宫似的别院处境,一下子全明白了。

江云舟的嚣张不全靠母族势力,他对江霖舟是骨子里的憎恶,一个威胁不到储位的异母兄弟,竟遭此刻骨之恨。

“知道咱们大瑭的皇后什么出身吗?可不是什么鼎鼎有名清北书院山长的长女。”江云舟目光从僵硬的江霖舟身上挪开,钉在杨采采脸上:“不过是跳神驱鬼的、巫女”他吐出最后两个字,带着浓重的鄙夷。

巫女?杨采采脑子嗡了一下,立平民为后己是惊世骇俗,何况是贱籍的傩巫,这绝无可能。

可身为皇子,他断不会无的放矢编这种自损皇室颜面的谎话,杨采采被这可怕的信息惊得后退半步,手腕顺势从江霖舟紧握中滑脱。

“哼,看来你不知道,也是。普阳县公口风紧。”江云舟了然。

这意思……父亲知道内情?杨采采心头一紧。

“现在知道了。那么,杨采采转去西皇子宫里的事就这么定了。”江云舟像是不用听她回答,抬脚就要走。

杨采采想追,身体却被江霖舟再次攥住的手腕带得一趔趄,腕子上被他刚才死命捏过的地方红痕刺眼。

那红,远比不上江霖舟充满血丝的眼睛还刺目。

“不是说不去么?”江霖舟的声音压得低哑,像受伤的野兽在低咆。

他压根没信过她,此刻却透出被背叛的怒意,杨采采想甩开他,他却自己松了手。

她看进他那双深不见底的眸子,清清楚楚地说:

“不去。”

“臣女是说,请殿下别瞎琢磨。这事,臣女自会去跟大皇子说清楚。”

“为什么?”江霖舟没像之前那样追问,他像是难以置信,死死盯着她悬在半空、带着红痕的手腕。

空气凝固了片刻,江霖舟的目光才慢慢从她腕子上挪开。

杨采采暗自松了口气,他那眼神太沉,压得人难受。

红痕的手腕,红肿的脸,不知情的瞧见,还当这对小主子刚打了一架。

“殿下……脸疼么?”她干巴巴地问。

“手。”

“什么?”

“手腕。”他硬邦邦地重复。

她其实没那么心疼,但江霖舟避开了她的问题,再次伸出手臂。他避开那圈红痕,动作不算轻,但也带着点小心,用自己的袖子托住了她的手腕。

她不明所以地看着,江霖舟板着脸,在袖袋里掏摸几下,摸出个圆溜溜的小白瓷盒。

杨采采用闲着的手接过来。

“这啥?”

“不识货?”江霖舟没好气。

盒盖上雕着只威风凛凛的猛虎,眼熟得很。她阿娘在尚乘局时,经常在身上抹各种膏子。

是虎纹金创膏。

长安“圣手堂”的虎纹玉红膏,千金难求,名声在外,她阿娘以前用的那种绘着青虎的,跟这绘着赤虎的顶级货一比,就是渣渣。

真东西……皇子用的当然假不了,可这玩意儿是治重伤的圣药,她这点破皮算个屁?

杨采采习惯性地肉疼,刚想推拒,猛地想起入宫后要大方的训诫,况且皇子给的东西,能不要?不要他又得疑神疑鬼。

“谢殿下。”她说着,抠开盒盖。

见她毫不客气地挖那贵得要命的药膏,江霖舟鼻子里“哼”了一声。杨采采心一横,挑了点气味冲鼻的黄色膏体,厚厚抹在腕子的红痕上。

“很贵。”他盯着她的动作,语气怪怪的。

什么表情?杨采采对他那别扭劲儿不满:“知道,一小盒值五十两金子吧?”

“知道还这么糟蹋?”

“臣女身子金贵。”她理首气壮:“本来就细皮嫩肉,殿下手劲又大,您瞧这皮都烫红了。哎呦,这儿,怕不是蹭破了点皮。”

江霖舟薄唇抿得死紧,脸上飞快地掠过一丝极不自在的神色,她竟琢磨他是不是在愧疚?

现在愧疚?晚了,你可是杀过我的人,一股怨气顶到嗓子眼。

他真能懂这种情绪?为自己下手没轻重,弄伤了人,觉得过意不去这么平常的心思?

“殿下,是在愧疚?”她试探着戳破。

“愧疚个屁!”他像被蝎子蜇了似的急吼吼否认,耳朵根有点红:“是你皮子太薄,关我什么事。”

到底还是个藏不住心思的,杨采采看着他那点慌乱,心里那点莫名的烦躁,竟也散了一星半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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