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寰突然松开了夹着油罐的左臂！
油罐首坠！
但坠落轨迹在重力刚刚显现的刹那就被硬生生截断！
因为她的左手！那只刚刚挣脱油罐束缚的手！迅疾如电！竟不偏不倚猛地插入李大勇那只粗腕和油罐坠路之间的狭小空隙！如同最精巧的手术器械，精准绕过他鼓胀的棉闷子手背！
目标！是他因为发力前探而暴露在皮军大衣袖口之外的手腕内侧皮肤！
她冰冷的指尖带着皮手套粗糙的质感，快！稳！狠！精准无比地抠在他手腕内侧几道新冻裂开的细小红痂之上！
嗤啦！！！
极其细微的皮肤纤维撕裂声！但足够清晰！
李大勇手腕内侧那几道刚结不久的嫩红痂壳瞬间被指甲边缘刮烂、掀开！细小伤口下渗出了温热殷红的血珠！同时楚寰指尖那层薄薄的帆布劳保手套表面沾着泔水桶油污的污垢，被狠狠抹入了那裂开的伤处！
刺骨冰冷的痛感混合着污浊异物侵入的恶心感如同毒液，从手腕细小伤口疯狂蹿入李大勇的神经！比他碰过的任何油污都更恶心百倍！胃部猛地一阵剧烈痉挛！
“呃啊——！” 一声混合了剧痛、暴怒和生理性惊惧的短促嘶吼炸破喉咙！李大勇触电般猛地缩回手！巨大的身躯如同被烫了卵的狗熊般向后惊跳！脚下一个趔趄！踩在一处虚浮的雪壳上，“噗通”一声摔了个坐地墩！溅起一片泥雪！
那沉重的油罐终于轰然砸地，金属罐体撞在冻硬的地面上发出一声闷响，罐底凹陷一大块，深绿色罐体被撞裂开一道缝隙，里面的灰白色粘稠油脂正缓慢地向外淌出。防冻剂刺鼻的气味更加浓郁了。
一片死寂。
只有李大勇坐在泥雪地里捂着手腕，额头冷汗涔涔，眼底残留着惊惧交加的混乱光芒。几个远处围着车头的炮班兵呆若木鸡地看着这边。楚寰站在原处，风卷起皮军大衣的下摆。
她慢慢抬起左手。沾着泔水桶油污的帆布劳保手套外侧指端，一点殷红的血珠正沿着粗糙的帆布纹理缓缓渗开，洇湿一小片暗色污迹。她眼神扫过那抹红和手套的油腻混杂处，随后转开，落在被砸裂油罐流淌的油脂上。眼皮半垂，没有任何解释或动作。仿佛刚才那一击不过是掸去衣角的灰尘。
凝固的死寂里。
“嘎—吱—”
冻得脆硬的雪壳被沉重的皮靴碾破。炮兵连长王铁柱不知何时拨开众人，踏过那片翻滚的泥泞雪壳走了过来。他身形魁梧结实得如同一头壮年棕熊，穿着臃肿的皮军大衣，下巴上新长出的胡茬被风扑上一层白霜。
他看都没看地上狼嚎的李大勇。那双被风雪打磨得锐利的眼睛越过楚寰的肩头，首接钉在她身后那辆嘎斯卡车敞开的、堆满白色防冻剂纤维包的帆布车厢深处。那目光像冰冷的探针，穿透呛人的化学粉尘，最终凝固在某个角落——一个油布包裹着的、方方正正的、比普通油罐略大一圈的、印着褪色红色“储备”字样的暗沉油桶！
他一步步走到车厢尾。粗壮的、指骨上关节处红肿的像胡萝卜的手指伸出，毫无迟疑地探入那些蓬松冰凉的纤维袋中！用力一扒拉！白色的粉尘纷纷扬扬地溅开！
那桶被掩盖在深处的油桶彻底暴露出来！
桶盖是特殊旋压式密封结构，暗红色的“储备”二字下方，一圈细小的俄文钢印和汉字小字标注：
【卫国战争储备】
【特级寒区稠化剂】
“狗日的李大勇！”王铁柱猛地扭头，朝地上还瘫坐着揉手腕的技术员吼道，声音裹着寒风撞在铁皮车头上嗡嗡回响，“你他娘配发战备油料不看编号吗？！”吼声在空旷车场炸开：“睁大你的狗眼看看！这他妈才是坦克营特供的老底子！冰点零下八十度的宝贝疙瘩！差点让你这蠢材塞进炮班当废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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